山路比她上次来时长了些杂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石阶上,明明灭灭的。她走得不快,却很稳,怀里的油罐沉甸甸的,背篓里的粮食也坠着肩膀。
周小言走走停停,怀里的油罐硌得胳膊有些酸,却始终抱得稳稳的。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开阔起来,那座青灰色的道观终于出现在石阶尽头,檐角的铜铃在风里轻轻摇晃,却没什么声响。
心里一松,加快脚步走到道观门口,见两扇木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往里瞅了瞅,院子里静悄悄的,石阶上落着几片枯叶,上次见到的小道童不在,连平日里总坐在银杏树下打坐的老道士也没影。
“有人吗?”周小言轻轻敲了敲门,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荡开,却没人应。
迟疑了一下,伸手推开木门,“吱呀”一声轻响,惊得院角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院子里的药圃还在,只是里面的草药长得有些杂乱,像是好些天没人打理了。
“大师!”她又喊了一声,往正屋走去。正屋的门也没锁,她推开门,屋里陈设依旧简单,桌上的茶盏倒扣着,蒙了层薄灰,显然有阵子没住人了。
周小言心里咯噔一下,放下背篓和油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厢房、厨房都看了,空无一人,只有灶台上还摆着个豁口的陶罐,里面落满了灰尘。
“难道道长出去了?”喃喃自语,走到银杏树下,看着石桌上那道熟悉的棋盘,棋子还按上次的模样摆着,只是边缘结了层蛛网。
她忽然瞥见石桌下压着张黄纸,抽出来一看,上面是老道士熟悉的字迹,笔锋苍劲:“小友,缘尽于此,勿再寻。观中物,可取用。”
短短十几个字,周小言看了好几遍,指尖捏着那张纸,心里空落落的。原来老道士早料到她会来,竟已离开了。
风穿过院子,卷起地上的枯叶,绕着她的脚边打了个旋。她望着空荡荡的道观,忽然想起老道士给她书时的模样,想起他说“道法自然,随心而为”时的眼神,眼眶莫名有些发热。
周小言把背篓和油罐放在厨房的石桌上,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往大堂走去。道观的大堂不算大,正中央供着祖师爷的泥塑神像,神像前的香炉里积着半炉冷灰,看着有些萧索。
从空间里摸出三支线香,又寻了盒火柴点上,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草木气息。她捧着香,恭恭敬敬地对着祖师像磕了三个头,把香插进香炉里,才直起身来,望着神像那慈眉善目的脸,忍不住嘀嘀咕咕开了:
“祖师爷,您说他们去哪了呀?道长和小道童,就这么走了?”
她走到旁边的蒲团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蒲团边缘的线头:“这年月多难啊,外面吃的都金贵,他们俩手无缚鸡之力的,出去咋生存?道长年纪大了,小道童还那么小……”
我带了粮食和油来,想着能让他们饱餐几顿,结果人都不在了……”周小言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像对着老熟人拉家常。
仰头望着祖师爷的神像,眼神里带着恳恳切切的期盼:“您要是有灵,就托个梦给道长吧。告诉他们别乱跑了,来找我——我能养活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