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燕山本就不属于四九城的地界,往那边去,按规定得开介绍信,住招待所也得凭介绍信才行。但周小言没打算住招待所,自己有空间,到时候进空间休息,比住哪儿都舒服。
周小言终于坐上了去燕山的公交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外,砖瓦房渐渐变成矮墙,柏油路渐渐掺了石子,空气里的味道也变了,少了城里的煤烟味,多了泥土的腥气。
一路望着窗外,枯黄的农田连绵铺开,田埂上,几个农民不肯服输,挑着担子来回浇水,一担担清水浇进干裂的田里,很快就被土吸了进去。
一路颠簸,公交车终于驶近燕山地界。周小言扒着车窗往外望,远处的山脉渐渐清晰起来——灰黛色的山脊在薄雾里若隐若现,连绵起伏的轮廓像被老天爷随手画了几笔粗犷的线条,褪去了城里的规整,透着股野趣的苍茫。
车一停稳,就跳了下去。脚刚沾地,就被一阵风裹着泥土的气息扑了满脸,比车上闻到的更浓烈,混着松针和枯草的味道,清冽又踏实。
周小言顺着路边一条被杂草半掩的小径往里走。齐膝的草棵子刮得裤腿沙沙响,偶尔有惊起的蚂蚱蹦到脚边,轻巧地避开,脚步没停。
特意往西侧绕了段路,远远避开沈树根家所在的村子。上次她救了沈树根之后,沈家一家把她当恩人供着,若是被他们瞧见自己要独自进山,指定要急得跳脚,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单独走——就算拗不过她,也定会撺掇村里的猎户跟着,沈树根说不定还要硬挤过来当护卫,到时候前呼后拥的,还怎么打猎?
周小言顺着坡势往上走,远远望见山坡下聚着些妇人和小孩,手里都拎着篮子,正弯腰在枯草丛里翻找着什么——有的在拾捡枯枝,有的蹲在地上扒拉着干枯的野草,像是在搜寻藏在底下的野菜。她没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借着身旁的灌木丛遮挡,尽量往更僻静的地方钻,脚步放得又轻又快。
就这么走走停停,避开几处有动静的地方,不知不觉走了近两个小时。四周静得有些反常,别说猎物了,连只鸟扑棱翅膀的声音都没听见,甚至连虫鸣都稀稀拉拉的。
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入眼全是枯黄的野草,贴着地面蔓延开,偶尔能看见几株干瘦的野菜,蔫头耷脑地裹在草里。原本该郁郁葱葱的绿植寥寥无几。
周小言蹲下身,指尖拂过脚边一丛蜷成干柴的野菜,叶片早已失去水分,一捏就碎成了粉末。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怅然:“才多久没来……上次来的时候,这坡下还能找到几丛鲜嫩的荠菜,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松散的石子总在鞋底打滑。扶着一棵半枯的树干稳住身形,忽然想起上次来的时候,就是在这棵树下,还摘到过一颗熟透的野山楂,酸中带甜的滋味仿佛还在舌尖。可如今再看,枝头光秃秃的,连片叶子都没剩下。
周小言只好继续往里走。脚下的碎石子被踩得咯吱作响,在这片死寂的山林里格外清晰。攥紧了手里的柴刀,刀刃划过身旁半枯的灌木丛,留下细碎的断枝——这是刻意留下的记号,免得在越来越相似的景致里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