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院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推门、又像是脚步挪动的声音,随后便归于安静,大约是进了屋。
风卷着几片枯叶飘过脚边,周小言忽然觉得有点冷,下意识摸了摸手臂。轻轻吸了口气,心里暗道:不管是什么事,总归是别人的私事,自己不该在这里窥探。
这么想着,不再停留,转身顺着巷子另一头快步离开,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似的。巷口的光线渐渐亮起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周小言刚把院门闩好,隔壁贾张氏的嗓门就穿墙过来了,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往墙边挪了两步,听见那声音里裹着火气,像是在跟谁吵得不可开交。
院角放着个旧方凳,周小言搬起凳子,轻轻放在围墙根,踩上去时,木凳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扒着墙头看去。
就见贾张氏叉着腰站在自家台阶上,脸憋得通红,正对着门口一个拎着竹篮的中年妇人嚷嚷:“我家棒梗吃你两个馒头怎么了?邻里街坊的,这点东西算什么?你至于追着屁股要吗?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
那妇人气得脸发白,手里的篮子晃了晃,里面的青菜叶子都抖了下来:“那是我早上特意蒸给我生病的男人吃的!你家孩子想吃,跟我说一声我能不给?偷偷摸摸拿了,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什么偷偷摸摸?”贾张氏梗着脖子,“孩子饿了顺手拿两个,多大点事?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过!”
周小言皱了皱眉,从凳子上跳下来。方凳被她放回原处,凳腿在地上磕出轻响。转身往屋里走去。
周小言没理会院外的争吵,推开自家堂屋门,没见到山子的身影,便走向里屋。一进门,就看见山子在床上睡得正香。山子听到动静,掀了掀眼皮瞥了她一眼,见是周小言,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自己怀里蜷成一团,继续呼呼大睡。
周小言没去打扰,转身走到桌前,从随身的空间里拿出今天新买的黄纸和朱砂盒,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支半旧的狼毫笔。把这些东西一一在桌上铺开,然后取来一个小碟子,往里面倒了点清水,又从朱砂盒里舀出一勺朱砂,轻轻搅动。红色的粉末在水里慢慢化开,晕染出一片浓重的红。
老道士给的那本古书上有教怎么画符的,周小言想试试自己画符,决定从最简单的平安符开始画。毕竟是第一次尝试,深吸一口气,拿起狼毫笔,在碟子里蘸了蘸朱砂,笔尖悬在黄纸上方,仔细回忆着书上的图案,慢慢落下笔来。
周小言捏着狼毫笔的手紧了紧,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古书上平安符的纹样——左起那道弯弧要像初春的柳梢,得带点韧劲;中间的折线得刚硬些,像院墙边的青石栏杆;收尾那笔要轻提,像羽毛扫过水面才对。
深吸一口气,手腕悬在黄纸上方,笔尖蘸足朱砂,凭着记忆慢慢勾勒。起初线条还有些发颤,到了中间那道折线,忽然想起古书里说“此笔需含镇宅意”,指尖猛地定住,再落下时竟稳了不少。等最后一笔收梢,抬手抹了把额角的薄汗,将画好的符纸拎起来对着光看。
符上的纹路倒是齐整,可不知怎的,就是少了古书上那股沉静的气韵。翻出那本泛黄的古书,指尖点着书页上的范本比对——左弧的弧度明明分毫不差,可古书纹样里藏着的那点“柔中带刚”,自己画的这张却像少了点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