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如果让我来写,我会这样处理。
这座城市的命运悬而未决,但似乎真正的战斗是个人层面的。
阵法失败后的余波……我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痛苦的回响,生命力在不断消逝。
沈清棠……似乎一切才刚刚开始。
傅母的话如同一记重击——“万灯归命阵”,黑色药草上的倒计时。
我不只是一名医生,一名医者;我与这座城市、与命运之河息息相关。
这一认知既可怕又清晰。
傅司寒想逃走。
傻瓜。
他不明白。
如果我们离开,成千上万的人将会死去。
我必须解释清楚这一点。
我必须阻止他。
我的“命源瞳”给了我办法。
傅母的记忆,并非她自己的。
一个“伪神回响”,一个记忆蛊……我可以将它移除。
我可以救她。
必须这么做。
我需要准备好灵泉水和静心兰。
我要让她再次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必须布置“双生同心阵”。
我刺破手指。
血滴在冰面上,寒冷渗入我的骨髓,但我必须集中精力。
我与傅母相连,我们的手、脚相触……就是现在。
我的右眼穿透她的意识,我看到了——三段关键的、被扭曲的记忆。
一个婴儿的哭声,一次注射,一扇门的关闭。
然后,我必须使用我的精血和“唤魂十二音”——一种古老的医术。
她开始有反应了。
突然,傅司寒来了,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必须阻止他。
还剩最后一步。
我必须碾碎鸣心花,接入城市电网。
用香囊作为放大器,让它们与城市的心跳产生共鸣。
我要创造一首安魂旋律,让傅母苏醒。
这需要我全神贯注。
然后,苏醒……傅母。
“女儿……也是姐姐。”她解开了我额头上的一道封印,一段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两个女孩。
两个婴儿。
产房里,一个被抱走,一个被封印。
如释重负的感觉立刻袭来。
接着便是沉重的打击。
我咳出了血。
我的左眼显示出我生命消逝的速度,然后我明白了。
所谓的“宿主替换”是一种交换。
不是夺取。
如果我活着,她就不能活。
我必须救她。
我转向傅司寒。
“我不怕为他人而死。”我偷偷地将一滴混合了我生命丝线的灵泉水推入她的心脏。
然后瓶子上出现了一条信息:“共生协议启动。牺牲者……将被铭记。”
阵法正在崩塌,尘埃逐渐落定。
当我越来越虚弱时,他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恐惧。
他会如何回应我的牺牲?
他将如何救我?
这一次,他如何能从死神手中把她夺回来?
地宫之中,死寂被一声极轻的呼吸打破。
沈清棠唇角的血线如诡艳的红蛇,蜿蜒而下。
在她摘下眼镜的刹那,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分崩离析,又以一种全新的形态重组。
亿万道纤细如尘的金丝,那是遍布全城的生命线,此刻正因“万灯归命阵”的野蛮抽取而疯狂震颤,发出无声的哀鸣。
心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挤压她的心脏。
识海深处的空间灵泉前所未有地沸腾起来,那株神秘的黑色药草上,血色字迹如同被烙铁烫过,狰狞刺目:“倒计时七十一时五十七分”。
傅母那只冰冷的手,依旧停留在她的脸颊上,那双本该温柔的金色瞳孔深邃得如同两口古井,映不出丝毫人情。
“你不是穿越来的,”她的声音平直而没有起伏,像一段被设定好的程序,“你是被‘命胎阵’送出我体外的,另一半我。”
沈清棠的呼吸猛然一滞,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覆上自己的心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为何从“穿越”的第一天起,她的命数眼就能与命河产生天然的共鸣,为何她能如此轻易地窥探他人的命运轨迹。
因为她本就是命河的一部分,是被强行剥离、流放的一部分!
“清棠!”傅司寒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着惊痛与后怕,“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他的怀抱坚实而温暖,却无法驱散沈清棠骨髓深处的寒意。
她虚弱地摇了摇头,冰凉的指尖反手搭在他手腕的玉脉之上,轻轻一点:“清除程序只是暂停,它并没有消失。如果我们现在逃了,遍布全城的香阵会瞬间崩塌,万人神魂同时受到反噬,这座城市……会变成一座死城。”
傅司寒的身形僵住,怀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
沈清棠闭上双眼,看似在调息,实则命源瞳的右眼已经悄然开启,一道无形的金色光束将面前的傅母从头到脚彻底扫描。
正如她所料,傅母的命河虽然已经复苏,但其主干之上,却被一层层灰黑色的雾气死死缠绕,那股气息,她曾在傅老太爷身上见过——“伪神回响”!
就像一个沉睡的人,被悄无声息地植入了“记忆蛊”,她现在所说所做,皆是程序的提线木偶。
心念一动,她从空间中取出三滴浓缩到极致的灵泉,那泉水宛如三颗晶莹的钻石,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生机。
她又取出一朵“静心兰”,指尖轻捻,将花蕊中最精华的部分混入灵泉之中。
“要唤醒真正的她,”沈清棠的声音轻如梦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得先让她……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挣脱傅司寒的怀抱,稳稳落地。
下一秒,她并指如刀,在自己掌心划开一道血口,殷红的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竟没有凝固,反而以一种玄奥的轨迹迅速蔓延。
她以血为引,在这片冰晶地面上,迅速勾勒出一个繁复而对称的阵法——双生同心阵!
“妈,”沈清棠扶着依旧神情木然的傅母,让她在阵法的一端坐下,自己则坐在另一端,将两人的脚心遥遥相对,掌心紧紧相抵。
阵法成型的瞬间,血色纹路光芒大盛!
沈清棠深吸一口气,命数眼右眼瞳孔骤然收缩,将所有力量汇聚于一点,穿透傅母的眉心,直抵其识海深处。
在那里,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三段被“伪神回响”刻意封锁的关键记忆节点,它们如同深海中的蓝光水母,散发着幽幽的蓝痕。
第一道蓝痕:产房内,两道嘹亮而虚弱的婴儿啼哭声交织在一起。
第二道蓝痕:冰冷的药剂,被注入其中一个女婴的体内,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第三道蓝痕:一扇厚重的门扉缓缓关闭,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
就是这个!
沈清棠眼中精光一闪,她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这口血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与那三滴灵泉瞬间融合,化作一团血色氤氲的雾气。
“嗡……”
她双唇轻启,一段古老而晦涩的音节从喉间流淌而出。
这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而是源自古医门传承的秘法——唤魂十二音!
每一段音律的振动频率,都精准无比地对应着傅母识海中一道记忆蓝痕的频率。
第一段音起,傅母的身体轻轻一颤。
第二段音落,她胸口的起伏骤然加剧。
第三段音回荡,她空洞的金瞳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仿佛有另一个灵魂,正拼命想要冲破牢笼!
傅司寒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清棠的气息正随着每一个音节的吐出而飞速衰弱。
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
“清棠,停下!”他再也忍不住,伸手便要中断仪式。
“别动!”沈清棠反手死死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指节都已泛白,“还差……最后一步!”
她心念再动,一株在空间内生长了整整十年的“鸣心花”凭空出现,被她毫不犹豫地碾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阵法中心。
这还不够!
沈清棠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她将自己的一缕神识,如同一根无形的探针,猛地接入地宫上方的城市电网系统!
刹那间,整座江城的电力网络图在她脑中清晰浮现。
她锁定了那些尚未熄灭的“安神香囊”所在的区域——全城至少还有七成家庭的香雾仍在燃烧!
此刻,这些弥漫在千家万户的香雾,都成了她音律的共鸣箱!
她将全城所有人的心跳节律,通过电网的微弱波动,与自己的“唤魂音”同步共振!
“醒来——”
她轻声唱出最后一段安魂之调。
这一声,不再局限于地宫。
它化作无形的声波,穿透了厚重的岩层,顺着香雾,顺着电网,顺着每一个人的心跳,形成了一股浩瀚无匹的共鸣,如惊涛骇浪般,狠狠拍向傅母的识海深处!
“轰隆!”
傅母猛然睁大了双眼,那眼中的金色光芒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慈爱。
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清棠……”她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人类的温度,颤抖而哽咽,“我的女儿……也是……我的姐姐。”
她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指尖轻轻划过沈清棠的眉心。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碎裂声在沈清棠的灵魂深处响起,一道古老而强大的封印,悄然破碎。
一段从未有过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她的脑海:明亮的产房中,两名一模一样的女婴同时啼哭。
其中一名,被护士小心翼翼地抱走,送到了焦急等待的傅家人手中。
而另一名,则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神秘人抱起,封入了一个注满诡异药液的器皿之中……她,就是被封印的那个!
“噗——”
沈清棠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命源瞳的左眼不受控制地开启,映出了一幅令她亡魂皆冒的景象——她自己的命河尽头,那片代表着死亡的黑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
与此同时,刚刚苏醒的傅母,她头顶那根代表寿命的金色丝线,竟也开始缓慢地缩短!
沈清棠在这一刻,终于彻骨地明白了。
所谓的“宿主替换”,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夺取,而是……对调!
她若不死,傅母真正的神魂就无法彻底摆脱程序的控制,彻底苏醒。
这是一场零和博弈,一场你死我活的交换!
她缓缓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转头望向一旁满眼惊骇的傅司寒,忽然虚弱地笑了。
那笑容,凄美而决绝。
“你不是说,命河会选择那个最不怕反噬的人吗……”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那它……可知道,我最不怕的,就是替别人去死?”
话音未落,她握着傅母的手指悄然一动,将一滴早已备好、混入了自己一丝命源本丝的灵泉水,无声无息地注入了傅母的心口命脉之中。
这是她最后的后手,也是她最后的赌注。
几乎在同一瞬间,地宫最深处,那个孤零零悬浮着的血清瓶,其玻璃瓶壁上,再次浮现出一行冰冷的崭新小字:
“共生协议启动,牺牲者……将被铭记。”
阵法光芒骤然黯淡,沈清棠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向后倒去。
傅司寒目眦欲裂,发出一声嘶吼,闪电般冲上前将她接住。
怀中的身躯轻得像一片羽毛,生命气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地宫开始剧烈震动,头顶的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石簌簌落下。
束缚着整座城市的“万灯归命阵”正在崩溃,外界的光,正一丝丝地透了进来。
然而,傅司寒的眼中,只剩下怀中那个气息奄奄的女孩。
他想起她在药王谷说的每一句话,想起她每一次在生死关头的镇定与从容。
可这一次,他该如何将她从死神手中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