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涌来,一下盖住了周围十里地,镜湖上,只有那座石台没被雾裹住。
沈清棠坐在石台上,腿上的归命炉发着淡淡的青光。
她左眼变成了深黑色,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无数灰败的命线像毒蛇一样,缠着湖中心的无字石碑。
那是她母亲的残魂,被幽冥禁制压着,在无声嘶吼,想挣开束缚。
她指尖在炉壁上一点,一缕青烟升起,在空中凝成“归魂契”符文,朝湖心印过去!
符文刚出手,身后就多了个带寒意的人影,有力的胳膊一下把她抱住。
熟悉的龙涎香裹住了她,傅司寒在她耳边低声说,带着点怒气和心疼:“你答应过我,不一个人扛。”
沈清棠身体一软,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碎:“但这次,只有我能走这条路。”这条路通幽冥、连生死,除了她这个有慈引传承的人,没人能走。
第二天一早,全球都慌了。
“李医生,302床病人……”查房的医生话说到一半,脑子里一片空白,再熟悉的病名也想不起来了。
哈佛讲堂上,白发教授对着学生张了张嘴,连“细胞”两个字都吐不出来,额头全是汗。
手术室里,主刀医生拿着手术刀对准病灶,想下令时,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手术只能停了。
“医语失能症”这个临时凑的名字,成了各国新闻头条。
世卫组织开了最高级别的闭门会,全球顶尖脑科学家熬了通宵,却发现患者脑部语言区没任何异常。
恐慌像瘟疫一样传开,医生没法诊断、交流、教知识,这比任何病毒都要命。
直到日内瓦一个神经科专家给失语的导师检查时,随口提到了古老医派手札里的“慈引”。
奇迹发生了,他导师浑身一震,清楚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消息一出,全球研究机构都试了,结果都一样:只有说“慈引”时,患者才能说话,而且只限于这两个字。
沈家老宅,陈伯把一叠盖着“绝密”章的各国密报递上来。
“小姐,日内瓦成立了‘医言委员会’,各国一起管,他们觉得是针对医生的精神波攻击,想搞个全球统一的机械语音诊疗系统,替代医生说话。”
沈清棠接过温热的药茶,白气模糊了她的脸。
她吹了吹雾气,嘴角冷笑:“用机器躲天道?太天真了。”这场“医语失能症”,不过是慈引传承断了千年,天道给的警告。
医道本源没了,光有技术没灵魂,自然不配再说这门技术。
她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陈伯,去把七十二盏归命灯的残烬拿来。”
很快,七十二份装在玉盒里的灯烬被送到她的专属空间。
她引来一捧灵泉,把灰烬全融了进去。
指尖掐诀催动灵力,泉水沸腾起来,最后凝成一小瓶像晨露一样剔透的液体——“启言露”。
做完这些,她闭上眼,右眼闪过金光,未来的画面在眼前过。
她看到了,三天后,全球失语的医生会迎来“医语归源劫”。
到时候,要是没人在天道认可的地方念出真正的《慈引医训》,所有人就会永远失语,谁也救不了。
她没像世人想的那样,给世卫组织或其他机构发通牒,也没借此要任何权力。
只是把七十多瓶启言露交给傅司寒,让他以傅氏集团的名义,用最快的渠道寄到全球七十二家顶尖医学院和医院。
没解释,没说明,只有张古朴的纸条附言:“滴于舌,可言慈引。”
第三天,大劫最后期限。
哈佛医学院院长看着最得意的学生因为说不出急救方案而捶头,脸色惨白。
他死马当活马医,颤抖着打开那个来自东方的小瓶,滴了一滴启言露在舌尖。
瞬间,一股清凉冲上头顶。
他瞪大眼,一段段没学过却无比熟悉的古老医经从嘴里冒出来:“夫医者,当怀慈引之心,上以治国,中以治人,下以治身……”他泪流满面,跪倒在地:“我听见了……这是医道的源头!”
同一时间,北京协和医院广场上,上百名医生像有感应似的聚在一起。
第一个人滴下启言露,开始念《慈引初训》,磅礴的声浪直冲云霄,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念。
从伦敦到东京,从开普敦到莫斯科,全球七十二个地方,同时发生了这样的事。
所有失语的医生都能说话了,甚至对医学的理解都更进了一步。
奇怪的是,所有想录下这声音的设备,不管是录音笔还是摄像机,都只能录到杂乱的电流声。
“慈引”相关的话,好像被天道屏蔽了,只有亲耳听到的人才能记住。
沈清棠的灵泉空间里,那株归魂莲悄悄绽开了第九片叶子。
莲心上,一团清光里隐约有她母亲温柔模糊的脸。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深夜,腿上的归命炉突然发出悲鸣,炉身剧烈晃动。
原本温和的青色炉火,一下变成了不祥的红色!
沈清棠脸色一白,左眼像被针扎一样疼。
一幅清晰的未来画面闯入她眼里:不久后的日内瓦医典开启仪式上,一个从没见过的女人,长着和归魂莲莲心一模一样的脸,自称是慈引正统继承者,要在万国宫当着全世界的面,夺走本该属于她母亲的慈引权柄!
是个“伪命者”!
“噗——”她喷出一口血,溅在冰冷的石台上,像朵血花。
体内气血乱冲,经脉像要断了。
“清棠!”傅司寒立刻出现,把快倒下的她紧紧抱住,往她体内输内力,却只能勉强稳住她的气血。
他摸着她冰凉的手腕,声音发颤:“你为了救这些人,已经耗了三成寿元,不能再撑了!”
沈清棠抬起手,苍白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皱着的眉头,虚弱地笑了笑,比哭还让人难受:“可我不去,娘的魂……就真回不来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陈伯按她吩咐新做的七十二盏归命灯,没风自己就亮了。
幽幽火光中,好像有无数古代医生的影子,穿着各个时代的衣服,整齐地站成队列,跨越时空生死,像一支等着将领下令的军队。
夜风吹起沈清棠的衣服和头发,全球风暴刚过,另一场更危险的暗流,已经指向了世界中心。
她知道,这一战,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