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没有绚烂的法术对轰，也没有漫长的灵力僵持。
仅仅是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仿佛天穹塌陷，重重地砸在了大地的心口上。
那只悬浮在半空的破草鞋并没有真的变大，它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大小，那几块泥巴甚至都还在原来的位置。
但是，它爆发出的那股气劲，那道来自万里之外、因踩到石子而略显烦躁的“跺脚”投影，却实打实地轰了下来。
这股力量太纯粹了。
没有法则，没有道韵，只有一种名为“我看你不顺眼”的绝对意志。
莫老那只干枯如鹰爪、泛着化神期巅峰灵光的手，还停留在半空，维持着抓取的姿势。
然而，在那只虚影脚掌落下的瞬间，所有的防御、所有的护体罡气、所有的法宝灵光，脆弱得就像是深秋枯萎的落叶。
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这位活了八百载、威震大乾皇朝的化神大能，就像是一颗拦在车轮前的石子，被那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地……踩了下去！
咔嚓！咔嚓！咔嚓！
号称能抵御元婴自爆的万年温玉地板，此刻像是被重锤击碎的饼干，瞬间崩解。
以拍卖台为中心，一道实质化的白色气浪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
“噗——！”
首当其冲的地字一号包厢瞬间炸裂。
赵无极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被那股气浪掀飞出去，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狠狠撞在后方的禁制墙壁上。
他身上的皇室秘传防御玉佩连闪都没闪一下，便直接化为齑粉。
“哇！”
赵无极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整个人呈大字型滑落，瘫软在地，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七窍流血，狼狈至极。
而这，仅仅是那一脚落下的余波。
整个拍卖场数万名修士，在这一刻无论修为高低，全部被震得东倒西歪，离得近的前排宾客更是直接被气浪掀翻，滚作一团，护体灵光碎了一地。
待到烟尘散去。
全场死一般寂静。
唯有那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会场中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汇聚在拍卖台原本的位置。
那里，已经没有了台子。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漆黑幽深、边缘整齐得令人发指的人形大坑。
这坑洞不大，正好是一个人的身位，如同被模具压出来一般精准。
但当你探头望去，却发现这坑洞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地心幽冥。
幽幽的寒风从洞口吹出，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是极速摩擦空气产生的余热。
“咕咚。”
不知是谁吞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在死寂中大得惊人。
神识强大的修士大着胆子向下探查，随即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地收回神识，牙齿打颤：
“一……一千米……”
“整整一千米！莫老被……被踩进了一千米深的地底岩层里！全身骨骼尽碎，只……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轰！
这个消息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全场。
一脚！
隔空一脚！
甚至本人都没到场，仅仅是一只穿过的旧鞋子上附带的一丝意志！
就把一名化神期巅峰的大能，像踩钉子一样踩进了地心深处？
这还是人吗？
这特么是哪路神仙下凡来微服私访了？！
就在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那只造成了这一切恐怖后果的草鞋，却轻轻颤动了一下。
它似乎发泄完了怒气，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也没有任何神光护体。
就那么“啪嗒”一声，它轻飘飘地落了下来，精准地掉回了那个盛放着“万年极寒冰髓”的温玉箱子旁。
鞋底朝上，那几块被古河大师吹捧为“息壤”的黑泥，依旧顽固地粘在上面，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连那点泥巴都没能震掉。
静。
令人窒息的静。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只草鞋。
刚才还觉得它脏、觉得它臭的人，此刻眼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敬畏。这哪里是鞋？这分明是镇压诸天、言出法随的神器！
“唉。”
天字一号包厢内，传来一声清冷的叹息。
陆雪晴站在破碎的水晶窗前，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西瓜。
她看了一眼那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又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拍卖场，神色依旧平淡如水。
仿佛刚才发生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自家猫打翻了花瓶。
“师尊脾气不太好。”
陆雪晴将西瓜皮随手扔进垃圾桶，目光扫过下方那些呆若木鸡的修士，语气淡漠地解释道：
“他老人家有洁癖，不喜欢别人乱碰他的东西。尤其是这只鞋，师尊穿久了，有感情。”
“碰了，就要付出代价。”
这番话，如果放在一炷香之前说，绝对会引来全场嘲笑。
但此刻，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头。
有感情？
不喜欢别人碰？
就因为这个理由，就把化神期大能踩进了地心？这理由是不是太核平了一点？！
此时此刻。
角落里的赵无极，终于从那种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他引以为傲的皇子身份，他依仗的化神期护道者，在那只草鞋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想起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竖中指、骂穷鬼、嘲笑那是破鞋……
每一件事，现在想来都像是在鬼门关前蹦迪。
“我……我都干了些什么……”
赵无极浑身颤抖，裤裆处迅速湿润，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什么尊严，什么面子，统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很清楚，莫老都扛不住一脚，他这种筑基期的小虾米，对方吹口气他就没了。
他顾不上嘴角的鲜血和身上的剧痛，艰难地翻过身，朝着天字一号包厢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前……前辈饶命！”
赵无极的声音尖锐而凄厉，带着哭腔，再无半点之前的嚣张：
“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晚辈是猪油蒙了心！求前辈高抬贵手，把晚辈当个屁放了吧！”
咚！咚！咚！
赵无极疯狂地磕着头，每一下都用尽全力，把额头磕得血肉模糊，连那价值连城的紫金冠都磕掉了，滚落在一旁。
“我这就滚！我马上滚回中州！这辈子都不敢再踏入青州半步！求前辈开恩啊！”
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乾皇子，此刻像条狗一样跪地求饶，全场修士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吗？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权势富贵，皆是虚妄。
然而，面对赵无极的痛哭流涕，天字一号包厢内的三人，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得意，没有嘲讽，甚至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张凡站在窗边，看着那个大坑，又看了看吓尿了的赵无极，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深深的失望。
那种眼神，就像是看着一群不争气的孩子。
“唉。”
张凡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诚恳且无奈：
“二师弟，三师妹，看来师尊不愿下山是有道理的。”
“这外面的修士，身子骨怎么都这么弱？”
张凡指了指那个大坑，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师尊仅仅是跺了跺脚，连万分之一的力气都没用上，他们就受不了了？”
“如此脆弱，如何证道？如何长生？”
“看来……你们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