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计划”指挥中心。
巨大的环形屏幕墙上,几十个画面正在无声地切换滚动,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服务器机组低沉的嗡鸣。
林可可站在指挥台前,双手撑着冰凉的台面,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映着屏幕上闪烁的光。
她的神情专注而冷静,仿佛一位正在审视战场的将军。
“可可,情况很清晰了。”
徐子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一丝发现了猎物的兴奋。
“江大校园论坛,过去七天内,共产生347条关于流浪猫的帖子。其中,291条明确提到了‘图书馆’、‘大橘’和‘攻击性’这三个关键词。”
中央主屏幕上,一张复杂的关系网络图瞬间生成。
一个名为“江大正义联盟”的用户Id,处于网络风暴的中心。
“这个‘正义联盟’的账号,是本次舆论的发起者。它发布的第一个帖子《恐怖!图书馆恶猫“大橘”再添新爪痕,我们的安全谁来保障?》,获得了超过五千次点击和三百条回复。”
“我追踪了顶帖最积极的五十个Id,进行了数据交叉比对。”徐子墨的声音顿了顿。
“其中四十二个,是最近一个月内注册的新号。它们的Ip地址高度重合,发帖时间集中在每天的三个固定时段,行为模式判定为水军。”
“剩下的八个真实Id,”徐子墨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其中六个,是校学生会的干事。还有两个……分别是学生会副主席苏研的室友,张琪,和她的表弟,李浩。”
乔思妍在一旁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是有预谋、有组织地在带节奏啊!自己人当水军,贼喊捉贼!”
林可可没有说话,她的手指在面前的触控板上轻轻一点。
“陈队长,你那边情况如何?”
耳机里传来陈兵沉稳有力的声音,背景里是呼呼的风声。
“林总,我和李虎已经抵达图书馆后侧制高点。热成像显示,目标灌木丛内,生命体征稳定,有五到六个小型热源紧紧挨着一个大型热源。初步判断,是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幼崽。”
“‘大橘’就在外围,它的警戒范围大约是五米,任何进入这个范围的移动热源都会引发它的低吼和戒备姿态。但没有主动攻击迹象。”
陈兵的语气里,透出了一丝专业人士的判断。
“它的行为,是典型的护崽应激,不是无差别攻击。外界的报道,与事实严重不符。”
这是陈兵第一次,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赞同了林可可团队的调查方向。
他的传统经验,与前端的数据分析,在这一刻完美地印证了彼此。
“很好。”林可可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块屏幕上。
那是江城大学的安防监控分布图,上面标注着几十个密密麻麻的摄像头位置。
“徐子墨,将校园网内所有关于‘猫伤人’的帖子发布时间,与图书馆区域的监控录像进行时间轴匹配。我要看事发前后,所有经过该区域的人员活动。”
“明白!”
数据流再次疯狂涌动。
几分钟后,徐子墨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困惑。
“奇怪……三起伤人事件,都恰好发生在监控的死角。摄像头只能拍到受害者捂着手跑出来,但拍不到攻击发生瞬间的具体情况。”
“这太巧合了。”
林可可低声说道。
“把这三起事件的受害者资料调出来。”
“第一个,大二物理系,王鹏。第二个,大三外语系,刘菲菲。第三个……等等,第三个是交换生,叫艾米丽,她的资料有加密。”
“没关系。”林可可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乔思妍,用你的个人账号,去联系前两位同学,就说你是校报记者,想做一个关于校园安全的深度采访。记住,你的重点不是猫,而是他们当时周围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人’或者听到‘奇怪的声音’。”
“明白!”乔思妍立刻行动起来。
“徐子墨,破解艾米丽的资料。同时,以我的名义,向校办发送一份正式公函,要求调取她的全部在校记录。两手准备。”
一道道指令,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剖析着事件的每一个细节。
指挥中心里,李虎手下的几个城管队员,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以前处理问题,靠的是两条腿跑,两只眼看。
而现在,他们坐在这里,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敲敲键盘,打几个电话,整个江城大学的秘密,仿佛就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这已经不是执勤,这是……情报战!
半小时后,所有线索开始汇集。
乔思妍那边有了突破:“可可!那个叫王鹏的男生说,他当时好像听见一阵很尖锐、很刺耳,像指甲刮玻璃一样的声音,然后那只橘猫就疯了一样冲出来!他根本没看清,就被抓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徐子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搞定了!艾米丽的资料找到了!而且……我从校园网络中心的服务器日志里,发现了一个东西!”
屏幕上,一段模糊的视频被调了出来。
视频似乎是某个学生用手机偷拍的,画面抖动得厉害。
地点,正是图书馆后的监控死角。
视频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背对着镜头,手里拿着一个类似遥控器的小东西。
她按了一下。
视频里没有声音,但能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橘猫“大橘”突然痛苦地弓起背,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然后,它疯狂地朝着镜头方向冲了过来!
视频到此中断。
而那个女生的背影,那身名牌的白色连衣裙……
“是苏研!”乔思妍失声喊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
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苏研,为了她那个所谓的“春风计划”,为了打压林可可,竟然人为地制造恐慌,用高频声波武器刺激一只正在哺乳期的母猫,嫁祸给它,然后自己再以“救世主”的形象登场。
“蛇蝎心肠!”李虎咬着牙,吐出四个字。
陈兵的眼神,也彻底冷了下来。
这种利用动物护崽天性来制造事端的行为,触碰到了他作为一名训犬专家的底线。
“林总,”他第一次用上了敬称,“需要我们现在就去控制住她吗?”
林可可缓缓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落在那段模糊的视频上,眼神里没有任何愤怒,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冷。
“不。”
“这样不够。”
她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团队。
“徐子墨,把这份视频,连同水军账号分析、受害者证词、我们的热成像监控记录,打包成一份完整的证据链。”
“乔思妍,联系校方,就说‘天穹计划’已经查明真相。明天上午十点,在学校大礼堂,我们将召开‘江城大学流浪动物治理通报会’,邀请校领导、各院系代表、学生代表,以及……校内所有媒体参加。”
“我们要全程直播。”
乔思妍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明白了林可可的想法。
私下揭穿,太便宜苏研了。
她要的,是在全校师生面前,在最公开的场合,将证据一份一份地甩出来,让苏研自己亲手搭建的舞台,变成埋葬她自己的坟墓!
“陈队长,”林可可最后看向通讯器,“今晚,辛苦你和李队长,保护好‘大橘’和它的孩子们。它们,是我们最重要的‘证人’。”
“是!”陈兵的声音,斩钉截铁。
林可可拿起桌上的外套,转身走向门口。
她的脸上,重新浮现出平日里那种人畜无害的软萌笑容。
“各位,早点休息。”
“明天,我们去看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