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刚稳住,海面上突然掀起一道旋转的黑浪,像一只蛰伏千年的巨兽陡然苏醒,巨掌般的海流死死攥住船队,朝着幽深的海底猛力拖拽。袁建琪将巡海杖死死抵在船舷上,杖身的桃木纹路被海流冲得发白,她能清晰感受到船板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耳边是海水倒灌的轰鸣,还有船员惊惶的呼喊。“抓紧!都抓牢固定物!”她嘶吼着,声音被海流吞没大半,可目光依旧死死锁着王一冰的方向——他正蜷缩在船角,将测量仪和写满数据的笔记本护在怀里,指尖还在颤抖着试图在木板上演算海流的拉力参数。
姚龙的龙爪深深嵌入船板,龙鳞在骤增的水压下泛出痛苦的赤红,它仰头发出震彻海面的嘶吼,龙焰喷薄而出,却只在黑雾里撕开一道转瞬即逝的光缝:“是裂海阵的核心引力!这阵眼被尘封千年,一旦感知到活物靠近,就会疯狂吞噬一切!我们躲不开了!”话音未落,整艘船便如断弦的箭,直直朝着深海坠去,失重的眩晕感裹着刺骨的海水涌来,袁建琪只觉眼前一黑,意识被汹涌的水压挤成一片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袁建琪在一片诡异的蓝光中醒来。她发现自己身处一片从未见过的海底秘境,四周的礁石泛着琉璃般的冷光,墨色的海草如飘带般在水中缓缓飘荡,而裂海阵的阵眼就悬在秘境中央——那是一块通体赤红的晶石,约莫两人高,表面流淌着熔岩般的纹路,正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暗光,每一次光芒流转,周围的海水便跟着震颤几分。
许泽仁扶着船板踉跄起身,银甲早已被海水浸透,勾勒出他紧绷的肩背线条。他望向赤红晶石的瞬间,原本清明的眼底骤然翻涌起骇人的贪婪,那目光像是饿狼盯住了猎物,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这是……镇海玄晶!古籍里记载的四海至宝!得此晶者,能掌控四海洋流,号令所有海族,甚至能让皇家船队成为真正的海上霸主!”
袁建琪心头一沉,顾不上浑身的酸痛,快步上前拦住他:“许统领!这晶石是裂海阵的阵眼,二者共生共灭,一旦触碰,阵眼崩裂,整个烬海乃至四海都会掀起滔天巨浪,无数生灵都会遭殃!我们闯暗域是为了稳住阵眼,不是为了夺宝!”她的声音带着急切,巡海杖横在身前,桃木的纹路与玄晶的红光相抗,泛起细碎的微光。
“稳住阵眼?”许泽仁突然冷笑,那笑声在海底回荡,带着说不尽的嘲讽,“袁姑娘,你守的不过是烬海一隅的温柔,可我要的是整个四海的权柄!皇家船队驻守边疆多年,受够了看海族的脸色,受够了被洋流牵制!有了这玄晶,我能让大靖的船帆插遍每一片海域,这才是真正的守业,是真正的荣光!”
念海挡在袁建琪身前,攥紧了腰间的巡海刀,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哪怕声音还带着一丝稚嫩,却字字坚定:“许泽仁!我们一路从烬海出发,闯幻形海妖,避移动暗礁,说好的是联手稳住裂海阵,你怎能因一块晶石背弃所有承诺?守海不是称霸,是护着每一寸海面的安稳!”
姚龙缓缓挪到阵眼旁,龙瞳怒睁,周身的龙气翻涌:“玄晶与裂海阵绑定千年,取晶必破阵,届时四海洋流逆转,你就算拿到玄晶,也会被乱流吞噬,难逃一死!”它的龙尾扫过海面,掀起一道水墙,试图拦住许泽仁靠近的脚步。
可许泽仁早已被玄晶的蛊惑冲昏了头脑,他猛地拔出长剑,银锋在蓝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承诺在权柄面前,一文不值!今日这玄晶,我势在必得!谁敢拦我,便是与整个皇家船队为敌!”他身后的船员,半数已被玄晶的暗光蛊惑,眼神变得浑浊,纷纷拔出兵刃,朝着袁建琪等人围了过来,兵刃相撞的脆响,在寂静的海底秘境炸开,成了同袍反目的序曲。
第五十章 刃向同袍
许泽仁的长剑率先刺向袁建琪,银锋裹挟着玄晶散逸的戾气,直逼她心口要害。袁建琪早有防备,侧身堪堪避开,巡海杖横扫而出,杖头的铜铃被震得骤响,清越的铃声试图冲散玄晶的蛊惑,却被许泽仁用剑格开,两股力道相撞,震得她手腕发麻,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许泽仁!你当真要为了一块晶石,对昔日同袍刀兵相向?”她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眼底满是失望,这一路闯暗域的并肩作战,那些深夜核对海图的默契,竟都抵不过玄晶的诱惑。
“多说无益!”许泽仁面色冷硬,手中长剑再次刺出,招招狠戾,直逼要害,“成大事者,本就该不拘小节!这玄晶能给我的,是你永远不懂的权势,是皇家船队永远的荣耀!”他身后的船员如潮水般扑向念海,数把兵刃同时袭来,少年虽谨记袁建琪教的巡海术,巡海刀劈砍格挡间有章法,却终究寡不敌众,肩头很快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温热的鲜血混着冰冷的海水,瞬间染红了一片海域,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却依旧死死咬着牙,不肯后退半步。
王一冰趁乱蹲在礁石后,不顾水压带来的窒息感,试图测算玄晶的能量波动规律。他的指尖在桃木尺上飞快演算,纸页被海水打湿,字迹晕成一片,他便用沾着血的指尖在礁石上刻下数字,汗水混着海水顺着下颌线滴落:“袁姐姐!玄晶的能量场和周边洋流完全绑定,许泽仁只要触碰到晶石,裂海阵的阵眼会在一炷香内彻底崩裂!先拖住他,我找阵眼的稳定节点,只要能算出精准坐标,就能暂时压制玄晶的蛊惑!”
姚龙的龙爪拍向许泽仁,却被他侧身灵巧避开,龙焰喷薄而出,烧得周围海水冒起白烟,却只燎到许泽仁的衣角。“区区恶龙,也配拦我?”许泽仁目露凶光,挥剑直刺姚龙的七寸要害,银锋擦着龙鳞划过,留下一道深痕,黑色的龙血汩汩淌出,姚龙吃痛嘶吼,龙尾横扫而出,逼退几名船员,却被数把兵刃死死缠住,锋利的刀刃砍在龙鳞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一时竟难以脱身。
袁建琪的巡海杖与许泽仁的长剑数次硬碰硬,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剑招里的戾气越来越重,那双曾经带着军人坦荡的眼睛,如今只剩偏执与贪婪。“许泽仁!你忘了闯暗域时,你说过要护着烬海的百姓?忘了你船员的家人还在码头等他们归航?玄晶是祸根,不是机缘!”她试图唤醒对方的理智,可话语却如石沉大海,只换来许泽仁更疯狂的进攻。
海底的蓝光越发浓郁,玄晶的蛊惑力如潮水般蔓延,几名原本坚守的巡海队队员,眼神也开始变得动摇,看向玄晶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贪婪。袁建琪见状,拼尽全力晃响巡海杖的铜铃,喊出烬海的潮声口诀:“晨潮涨,暮潮落,精准守海,温柔归航!都醒醒!这是玄晶的蛊惑,不是真正的欲望!”
口诀声穿透层层海水,那些动摇的队员眼神微怔,似是想起了码头的烟火气,想起了家人的等待。可许泽仁却趁机抓住破绽,长剑如毒蛇般刺来,袁建琪躲闪不及,小臂被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刺骨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巡海杖险些脱手。王一冰见她受伤,瞬间红了眼,抓起身边一块棱角锋利的礁石朝着许泽仁砸去,却被他侧身轻易避开,还换来一声嘲讽:“王一冰,你那点精准的数字,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过是无用的废纸!”
这场同袍反目的争斗,在幽深的海底愈演愈烈,玄晶的红光忽明忽暗,裂海阵的嗡鸣越来越响,秘境的礁石开始簌簌掉落,碎石砸在船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整个海底都在为这场执念引发的争斗,发出无声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