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林、唐卓龙、天赐三人如同猎豹般扑向路边野地的瞬间——
“砰!!”
又一声枪响撕裂了空气!
这一次,枪口瞄准的是冲在最前面的江林!
江林只觉得左小腿后方仿佛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整条腿的力量骤然消失!
他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前一个趔趄,重重地半跪在了地上,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
“呃啊……操!”他低头瞥见小腿裤管迅速被洇湿、染红,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咬碎牙齿。
“林子!”
“林哥!”
已经冲出几步的唐卓龙和天赐听到枪响和江林的痛呼。
猛地回头,看到江林中枪倒地,两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快特么走!别管我!!”
江林忍着剧痛,用尽力气朝着两人嘶吼,他知道,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此时,丰田轿车和金杯车已经先后停下,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十多个手持棍棒、砍刀,甚至还有三四把五连发的身影呼啦啦跳下车,那个为首的壮汉挥舞着砍刀,面目狰狞地指向他们藏身的野地方向:
“在那边!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康哥的二十万等着咱们呢!”
“追!”
一群亡命之徒发出兴奋的嚎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争先恐后地冲下路基,扑进茂密的杂草丛中。
眼看追兵瞬息即至,再犹豫一秒,三人谁都走不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天赐没有丝毫迟疑!
他怒吼一声,根本不顾自己左臂还在流血的伤口,一个箭步冲回江林身边。
身体一矮,双手猛地抄起江林的腿弯和腋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他整个人背在了自己并不算特别宽阔的背上!
“撑住!林哥!”
天赐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背着江林,转身就朝着野地深处发足狂奔!
每一步都踩在坑洼不平的地面和纠缠的藤蔓上,踉踉跄跄,却速度惊人。
唐卓龙看到天赐背起了江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抽出后腰别着的砍刀,却没有冲向追兵,而是低吼一声:“跟我来!”
转身在前面开路,用砍刀劈砍着过于茂密的枝条和荆棘,为背着人的天赐减轻阻力。
江林伏在天赐背上,小腿的剧痛一阵阵袭来,鲜血顺着裤腿滴落在奔跑过的草丛和土地上,留下显眼的痕迹。
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不远处追兵嘈杂的叫骂声和拨开草丛的窸窣声,越来越近。
“放我下来……天赐……这样咱们都跑不了……”
江林的声音因为失血和疼痛而虚弱。
“闭嘴!”天赐头也不回,喘着粗气骂道。
“要死一起死!我天赐干不出丢下兄弟的事!”
唐卓龙也是双目赤红,一边拼命劈砍前方的障碍,一边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誓言:
“我唐卓龙今天要是能活下来……圣豪……还有今天这帮杂碎……有一个算一个!这事绝对不算完!”
三人就这样,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兄弟间不容抛弃的义气,在烈日下的荒野中亡命奔逃。
天赐背着江林,唐卓龙在前开路,构成了一幅在绝境中无比悲壮的画面。
不知跑了多久,肺部如同风箱般灼痛,双腿如同灌了铅。
他们冲出了一个相对稀疏的灌木丛,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种满了低矮松树苗的分岔路口。
两条小路蜿蜒伸向不同的方向,都被树苗的阴影遮挡,看不清尽头。
追兵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已经非常清晰,几乎就在身后几十米处!
没有时间犹豫!
“走右边!”唐卓龙瞬间做出判断,指向右边那条似乎更崎岖、植被更茂密的小路。
天赐毫不怀疑,背着江林,用尽最后的气力转向右边岔路,跌跌撞撞地继续向前冲去。
然而,唐卓龙自己却没有立刻跟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静到极致的狡黠。
他快速冲到左边的岔路口,用自己的靴子在地上狠狠踩了几个清晰、朝向路口深处的脚印。
甚至还用刀尖故意划拉了几下旁边的泥土,制造出有人仓皇跑过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才猛地转身,利用路边的杂草和树苗掩护自己的足迹。
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快速溜回了右边的岔路口,然后才发力狂奔,去追赶前方的天赐和江林。
他希望,这个简单的障眼法,能为他们争取到哪怕几分钟宝贵的时间。
身后的追兵很快也冲到了这个分岔路口。
短暂的停顿和观察后,那个壮汉看着左边路口那清晰的脚印和痕迹,脸上露出狞笑:
“他们往左边跑了!快追!他们跑不远!”
大部分追兵呼啦啦地朝着左边的岔路涌去。
只有一两个心思缜密的,看着右边那条看似平静的小路,稍微犹豫了一下,但眼看大队人马已经冲向左边,也只好跟了上去。
荒野暂时恢复了片刻的宁静,只有风吹过树苗的沙沙声。
以及右边小路上,那三个相互扶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未知生路逃亡的背影。
又咬着牙玩了命地奔出去大约十分钟,直到完全听不到身后追兵的叫骂和脚步声,唐卓龙才敢回头仔细张望。
茂密的植被挡住了来路,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被他们踩倒的野草在风中摇曳。
“停……停一下……后面好像没人追来了。”
唐卓龙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泥土里。
天赐闻言,紧绷的神经稍松,一直强撑着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他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江林放下,让他靠着一棵相对粗壮的树坐下。
江林脸色苍白,左小腿的裤管已被鲜血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天赐二话不说,“刺啦”一声撕下自己贴身衣服相对干净的里衬,动作麻利但极其小心地掀开破碎的裤管,露出那个狰狞的伤口。
钢珠造成的创伤面积不小,血肉模糊。天赐用布条在伤口上方用力扎紧,暂时减缓血流,然后又仔细地将伤口缠绕包裹起来。
手法粗糙,却是在这荒郊野岭唯一能做的急救。
剧烈的疼痛让江林额头冷汗涔涔,他看着天赐专注而苍白的侧脸。
又看了看同样狼狈不堪、浑身被汗水荆棘划得一道一道的唐卓龙,喉咙有些发堵。
“谢了,兄弟。”江林的声音有些沙哑,“生死关头,没把我扔下。”
唐卓龙摸出烟盒,里面的烟已经皱巴巴,他抽出三根。
自己先点着一根,狠狠吸了一口,让尼古丁压下心头的余悸和翻腾的杀意,然后将另外两根分别递给江林和天赐。
“你大老远从沈市跑来这黑市,不就是为了捞我吗?”
唐卓龙吐出一口烟,烟雾中他的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压抑不住的怒火。
“我唐卓龙要是这时候把你扔下,自己跑了,那还算是个人吗?良心让狗吃了?”
天赐接过烟,没用火机,就着唐卓龙递过来的火点燃,吸了一口。
因脱力和疼痛而微微颤抖的手稍微平稳了些。他看向江林,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哥,我说过了,生是天晟的战犯,死是天晟的鬼。丢下你,我天赐以后还怎么在道上立足?”
简单的几句话,在这荒凉寂静的野地里,却比任何誓言都来得沉重。
三人沉默地抽着烟,短暂的休息无法驱散疲惫与危机。
但彼此间无需言说的信任与义气,成了支撑他们继续走下去的唯一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