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再晚些的时候,朱家众人也是乘着牛车来了。
孙芳她们也想早些来,但一来有臊子生意,而且朱家众人也得识字,二来朱远和朱龙还要去书院,这是特意给两人向夫子请了假才回来的。
“呀,这是远儿和龙儿?”
刘氏一看两小子,顿时惊讶,两人身上的气质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只见朱远和朱龙跳下牛车,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长衫,虽然款式简单,却透着股文雅劲儿。
原本晒得黝黑的脸,如今也白净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书卷气。
“刘奶奶!”两人脆生生的喊着,快步走到刘氏跟前。
朱龙伸手搀住刘氏的胳膊,笑着说:“刘奶奶,我们可想您了,您身体健康吧?”
刘氏乐得合不拢嘴,伸手在两人脸上轻轻拧了一把:“哎哟,瞧瞧这俩娃,出去念书就是不一样,都会哄奶奶开心咯!健康健康,身子骨好着呢。
刘氏看着两个小子,思绪不自觉的偏远,要是大柱能幸运的得个孩子,也能去读书该多好……
想到朱大柱的身子,刘氏又觉得自己怕是想多了,不然上一个女人也不可能离开儿子。
哎,可叹可悲。
刘氏摇了摇头,将脑海中不好的情绪甩了出去,再怎么也是大喜的日子,她一个老太婆可不能扫了大家的兴。
众人又寒暄了一会儿,这才各回各家。
第二日,整个桃花村都炸了锅,热闹非凡。
庄户人家实在,娶亲流程不如富贵人家繁琐,但该有的流程也都要有。
天还没亮透,公鸡才打鸣头遍,朱大柱家就灯火通明。
朱大柱被朱有粮和几个后生从热被窝里薅起来,脑袋还迷糊着,就被摁在凳子上,刘氏拿把梳子蘸着桃胶,把他那乱蓬蓬的头发抹得溜光水滑。
“大柱,今儿个大喜,可不能丢了精气神儿!”刘氏一边嘟囔,一边把朱大柱给收拾的板板正正的。
而张慧兰则是在另一间屋,早早起床梳妆打扮。
原本应该是男方去女方家里接亲,可就看着张慧兰那娘家人行事恶毒的模样,众人也并不在意张慧兰在朱大柱家住着。
刘氏给朱大柱收拾完头发,进了屋,张慧兰打扮得花枝招展,头上已经盖着红盖头,坐在炕头。
“慧兰,来,娘扶着你,该走了。”
朱大柱家里商量后,婚礼的程序由原本去女方家里接亲,转变为绕着桃花村走一遭,也算是给桃花村众人认认人,以后张慧兰也是桃花村的一份子了。
朱大柱走上前,从刘氏手里接过张慧兰的手,张慧兰也不扭捏,将手放在朱大柱手上,便跟着朱大柱往外走。
此时天也亮堂起来,桃花村的人都知道今天有大喜事,就连村里最喜欢赖床的小子都起来了,就等着吃好吃的呢。
朱大柱牵着张慧兰的手,一步一步小心的领着新媳妇绕着桃花村走,一路上的人无不纷纷打招呼。
“大柱,恭喜恭喜啊,”赵大爷咧嘴笑着,露出几颗残缺不全的牙,笑嘻嘻说道:“新媳妇俊呐,以后可得好好过日子!”
朱大柱嘿嘿笑着,挠挠头:“赵大爷,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待慧兰!”
路过老李家,李婶子从屋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握着把笤帚,大声嚷嚷:“大柱,慧兰,晌午多吃点,可劲儿造,这席面,咱们可盼好久咯!”
“那是,中午可得多吃哈!”
两人绕着村子逛了一圈,后面还缀着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
与此同时,几口灶台同时开火,数十个妇人来帮工,昨天准备好的半成品被分类下锅,大火能炒。
待朱大柱两人快回来时,外头桌子已经摆上了,刷碗的刷碗,就连村里的孩子都帮忙摆凳子。
朱大柱跟张慧兰两人手牵着手,走进院子。
院子里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只大公鸡和一块红布。
朱有粮站在旁边,喊着:“一拜天地!”
朱大柱和杨慧兰赶忙转身,对着天地牌位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刘氏坐在椅子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儿子儿媳给自己磕头,激动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身形一躬。
礼成,众人拥着新人往新房走去。
新房里,炕上早就铺得整整齐齐,被子上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
最小的朱远一边念叨着昨天背下来的贺词,一边开始在铺盖上翻滚,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朱大柱轻轻掀起杨慧兰的红盖头,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慧兰,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
张慧兰红着脸,低下头,轻声应了句:“嗯。”
洞房的时间当然得等到晚上,现在仪式结束,那就到了大家伙最为期待的环节。
吃席!
朱家几个年长的都是坐在主席的,帮了朱大柱这么多,去别处坐那根本说不过去。
再有便是村长李休止,并着村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头。
朱恒带着一众弟弟妹妹,娘和二婶,单独坐了一桌,还是自家人坐一起比较舒服。
朱恒看了看正乌泱泱赶来的人,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这不难预料,怕是一会儿吃席的时候得疯。
那群人里,有扯着嗓子唠嗑的,有小孩在人堆里钻来钻去的,还有人手里拎着自家舍不得喝的酒,非要给朱大柱添些喜气。
朱恒嘟囔着:“好家伙,这场面,等会儿开席,不得把桌子掀咯。”
朱远嘿嘿笑道:“哥,肯定会很热闹的,我都闻到肉的味道了。”
桃花村里的人陆陆续续赶了过来,手里基本都没空着,多多少少都带了东西。
这个带些鸡蛋,那个带捆菜,还有拎了豆子花生来的,都是些农家吃食,堆的朱大柱家都放不下了,还是放在了当初李二牛那个土屋里。
朱大柱和张慧兰两个笑脸盈盈的站在门口迎客,从朱大柱家往外排开很远的大席,最远的都有些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