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放下手机时,棋盘上的“将”正被东爸的“车”逼到死角。他爸推了推眼镜,得意地挑眉:“分心了吧?输了到时候语琦来了可得洗碗。”
“不算不算,刚才是战略撤退。”东笑着落子,把“马”跳回防线,“再来一局。”
窗外的晚霞漫过阳台,把父子俩的影子拉得老长。下到第三局时,他妈从厨房探出头:“跟高远约的几点?别让人家等。”
东抬腕看表:“六点半,还早。”手里的“炮”却趁东爸不注意,轰掉了对方的“象”。
“你这小子,跟打球似的,净搞这些“精彩球”啊。”他爸笑着认输,“去吧,早去早回,别喝太多酒。”
东换了件干净t恤,临走时他妈塞给他一把伞:“傍晚可能下雨,拿着。”
“知道了妈。”他接过伞,走到玄关换鞋时,手机震了震,是高远发来的定位:“老字号粤菜馆,我先到了,给你点了烧鹅。”
他笑着回:“算你有良心。”
东赶到饭店,店员带东走进包厢,高远知道东不喜欢被拍到,高远正坐着玩手机,面前摆着两杯奶茶,杯壁上凝着水珠。
“来啦。”高远抬头笑,把其中一杯推过来,“刚买的,少糖加珍珠。”
东挑眉,捏着杯沿晃了晃:“我不爱喝甜的,腻得慌。”话虽如此,还是插了吸管,猛吸一大口,珍珠在嘴里嚼得咯吱响。
“哟,刚才谁说不爱喝?”高远笑得肩膀抖,“这脸打得,哈哈哈哈。”
“我这是替语琦尝的,”东一本正经地擦了擦嘴角,“她爱喝这些,下次带她来喝。”
高远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你说啥都有理。谈恋爱的人都这样,喝口奶茶都能扯上对象,酸死我得了。”
菜很快上齐了,烧鹅油光锃亮,清蒸鱼冒着热气,还有一盘绿油油的菜心。东夹了块烧鹅,皮脆得咬下去咔嚓响,满足地眯起眼:“还是广州的烧鹅地道,上海那家总差点。”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推荐的老字号。”高远给两人倒上茶,“在上海队怎么样?周恺赵子豪没欺负你吧? 我豪哥现在可是沪队一哥啊,哈哈哈”
“他们俩?”东笑,“也就敢在训练时跟我叫板,真打比赛,那确实得看豪哥,哈哈哈”
高远怼他,“不过说真的,你不在国家队,训练都没那么有意思了。以前你总跟我抢球台,现在没人抢了,倒觉得空落落的。”
东的筷子顿了顿,喝了口茶:“等我调整好,就要回去了,到时候北京聚。”
“那必须的,”高远眼睛一亮,“到时候咱们再配双打,保管横扫全场。你不知道,上次混双我跟鳗鱼搭档,她还说呢,要是你在,肯定能给她喂更多好球。”
“少来,”东笑着摆手,“你跟鳗鱼那才叫默契,我可不敢当电灯泡。说起来,你们俩什么时候官宣?我这等着随份子呢。”
高远的脸突然红了,挠了挠头:“急什么,慢慢来。倒是你,跟语琦进展够快的,上次视频还看见她给你收拾行李,贤惠得很。”
“那是,”东的语气里藏不住得意,“我家樊太太可是检察官,又聪明又能干,比你家鳗鱼厉害多了。”
“嘿,你这人,怎么还攀比上了?”高远敲了敲他的碗,“鳗鱼世界冠军,你比得过?”
“我女朋友能给世界冠军普法,你能吗?”东挑眉,笑得一脸欠揍。
“得得得,你赢了。”高远举手投降,“不过说真的,语琦挺好的,上次见她一个人跑那么远去看你比赛,细心得很。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别像以前似的,练起球来就不管不顾。”
“我知道。”东的语气软下来,“以前总觉得打球是天大的事,现在才明白,有人等你回家,比赢球还踏实。”
高远看着他,突然笑了:“行啊樊振东,这恋爱没白谈,都会说情话了。”
“去你的。”东夹了块鱼堵住他的嘴,“吃饭。”
吃到一半,东掏出手机,拍了张满桌菜的照片,发给启豪:“广东三兄弟就差你了,下次回广州,这桌菜给你补上。”
高远凑过来看,在旁边加了句:“启豪快来,东哥请客,他现在有女朋友管着,出来一次不容易啊,哈哈哈。”
没一会儿,启豪回了个龇牙的表情:“知道了,到时候让东哥请我们去吃海鲜,我知道有家新开的,贵得很!”
东笑着回:“就你能吃。”
“他那饭量,估计得让你破产。”高远调侃道,两人对着手机笑得直抖。
吃完饭买单时,高远抢着付了钱:“你不是要跟语琦结婚啥的,用钱的地方多,先替你省着。”
“少来,下次我请。”东把伞撑开,外面果然下起了小雨,“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我车停在前面。”高远摆摆手,“对了,我开的那猫咖,明天下午有空不?过来看看,里面有只猫黑脸起来跟你好像,哈哈哈”
“去你的,”东笑,“几点?我上午得处理点事情。”
“下午三点吧,我在店里等你。”高远钻进车里,摇下车窗喊。
“知道了!”东挥挥手,看着他的车汇入车流,才转身往家走。
我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来分和艾米在门口等着,一个摇着尾巴,一个蹭着裤腿。换鞋的时候,突然想起早上退烧药失效的事,赶紧翻出药盒看了看时间,又快12小时。
“可不能再烧起来了。”我小声嘀咕,倒了杯温水,乖乖把药吃了。坐在沙发上缓了会儿,感觉身上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有点累。来分趴在我脚边,艾米蜷在沙发扶手上,一人一狗一猫,倒也热闹。
刚想拿出电脑处理点剩下的工作,手机就响了,是东的视频请求。
“喂,回家啦?”我接起视频,屏幕里他正坐在车里,窗外的路灯一闪一闪地掠过他的脸。
“嗯,刚上车。”他笑了笑,把镜头转向窗外,“你看,广州的夜景,是不是比上海热闹?”
“是啊,烟火气浓。”我看着屏幕里的街景,“你们吃饭的地方看起来不错,吃什么好吃的了?”
“烧鹅、清蒸鱼,还有你爱吃的酿豆腐。”他说,“本来想给你打包点,又怕坏了,等你来了带你去吃。”
“好啊。”我笑着点头,“跟高远聊什么了?”
“哪有,就聊了聊训练,还有……”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看着我,“聊了聊什么时候给他发喜糖。”
我的脸一下子热了:“樊振东,你又跟人家瞎聊什么呢。”
“本来就是嘛,”他笑得更欢了,“他还说,等我们结婚,要给你当伴郎呢。”
“他当伴郎?那不得把婚礼现场那可热闹了。”我想象了一下高远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对了,你喝奶茶了?我看你拿在手里呢。”
“嗯,高远买的,”他有点不好意思,“三分糖,还挺好喝的。等你来了,我也给你买。”
“谁要喝啊,甜死了。”我嘴硬,心里却甜丝丝的。
“哦?那算了。”他故意说,转过头去看窗外,“那我明天去高远那猫咖,也不给你拍小猫咪了。”
“别啊!”我赶紧改口,“我就说说,其实……偶尔喝一次也没事。小猫咪我还是想看的,尤其是貂蝉啊,给我多拍几张。”
“遵命,樊太太”他敬了个礼,笑得像个得逞的小孩,“对了,今天感觉怎么样?没再烧吧?”
“没有没有,”我赶紧摆手,“药按时吃了,现在好得很,你看。”我故意站起来转了个圈,“是不是精神多了?”
“嗯,是挺精神的。”他看着我,眼神软乎乎的,“但还是要早点睡,别熬夜。”
“知道啦,”我打了个哈欠,“你也早点回家休息,跟叔叔阿姨聊会儿天。”
“嗯,快到了。”他说,“那我先挂了?你早点睡。”
“好,晚安。”
“晚安,宝。”
挂了视频,我看着黑掉的屏幕,忍不住笑了笑。虽然还在生病,但被他这么惦记着,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起身洗漱的时候,感觉身上暖暖的,大概是药起作用了,也大概是心里的暖意漫到了身上。
东挂了视频,看着手机屏幕上我的照片,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第二天清晨,广州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东坐在餐桌旁,面前的粥没动几口,手指却在手机屏幕上反复划着,停留在语琦父母的电话号码页面。
“紧张啦?”东妈把一碟肠粉推到他面前,笑着打趣,“上次见语琦爸妈,你也这么紧张?”
东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那不一样,上次提了结婚他爸妈就提了一年考验期,这次……”他没说下去,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半分:“叔叔,阿姨,早上好,我是樊振东。”
“是东东啊,”语琦妈妈的声音带着笑意,透过听筒传来,“这么早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有点事想跟您和叔叔商量一下。”东的指尖微微出汗,视线落在桌角的绿萝上,“这周末,我爸妈想跟我一起去趟深圳,专程拜访您和叔叔,您看……方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语琦爸爸爽朗的笑声:“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随时欢迎啊。”
东的脸更烫了,无意识的点着头,才想起对方看不见,赶紧说:“叔叔,是……是我爸妈觉得,我们认识也挺久了,想正式跟您二位见个面,聊聊我和语琦的事……”他说得磕磕绊绊,把“提亲”两个字藏在迂回的措辞里,却又怕对方听不明白,急得手心冒汗。
“哦——”语琦妈妈拖长了语调,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我懂了,懂了。这孩子,还跟我们客气上了。”
“叔叔阿姨,您别笑话我……”东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之前您说要给我一年考验期,现在大半年过去了,我想……想先把这事定下来,让语琦踏实,也让您二位放心。”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语琦爸爸接过电话,语气温和下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语琦这孩子,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有你照顾她,我们放心。只是……这事儿,我们怎么没听语琦提过?”
东心里一紧,连忙解释:“是我没跟她说,想……想给她个惊喜。她最近工作忙,我没敢提前透露,怕她分心。”
“你呀,”语琦妈妈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无奈的宠溺,“跟语琦一样,都爱搞这些小惊喜。行,我们明白你的心意了。周末什么时候到?我们提前准备准备。”
“大概周六中午前到,不会太早打扰您的。”东松了口气,声音都轻快了些,“到时候我们买点东西过去……”
“不用不用,人来就行,”语琦爸爸连忙说,“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对了,让你爸妈也别带东西,都是自家人。”
东把手机递给旁边的爸妈,笑着说:“爸,妈,叔叔阿姨想跟你们说几句。”
他爸妈接过去,两家人在电话里热络地聊起来,从周末的天气说到要做的菜,语琦妈妈还特意问了东妈妈喜欢的口味,说要学着做几道广东菜。
东坐在旁边听着,看着爸妈脸上的笑容,心里像被温水泡过,又暖又软。挂电话时,他妈还在说:“那我们周六见,到了给你们打电话。”
挂掉电话,东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打完了一场硬仗,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怎么压都压不住。
“看你这出息,”他爸敲了敲他的脑袋,眼里却满是笑意,“刚才打电话,手都在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打奥运会决赛呢。”
“爸,这比打决赛还紧张好不好。”东揉了揉脸,脸颊还带着点红,“万一叔叔阿姨觉得太急了怎么办?万一他们觉得我还没通过考验怎么办?”
“你呀,就是想太多。”他妈把剥好的橘子塞给他,“刚才叔叔阿姨那语气,一听就高兴得很。语琦这孩子好,她爸妈也明事理,怎么会不盼着你们好。”
“就是,”他爸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你妈刚才在电话里听着,叔叔阿姨那笑声,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再说了,你这大半年表现怎么样,人家心里有数。”
东咬了口橘子,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想起刚才电话里,语琦妈妈说“语琦跟你在一起,我们放心”,心里就甜得冒泡。
“傻笑什么呢?”他妈看着他,笑得眼角都起了皱纹,“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脸憋得通红,跟个熟透的番茄似的,现在倒好,笑得跟个偷吃到糖的小孩。”
“妈——”东拖长了调子,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不是高兴嘛。”
“高兴就好,”他爸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感慨,“看着你现在这样,踏实了,我们也就放心了。以前总担心你一门心思扑在打球上,现在好了,有喜欢的姑娘,有想安定下来的心思,比拿多少冠军都让我们高兴。”
东没说话,只是把橘子瓣递到爸妈手里,心里像揣了个小太阳,暖得发胀。
我手机震了震,拿起一看是东发来的消息:“早上好,今天天气不错。”
我对着屏幕笑了笑,这才刚过八点,他平时这个点要么在练球,要么还没醒,今天倒是格外早。
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是啊,阳光特别好,我刚把被子抱出去晒了。休息你今天怎么醒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他回得很快:“没什么好事啊,就是醒得早。”
“是吗?”我挑了挑眉,发过去一个歪头的表情包,“可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语气里都透着股高兴劲儿。是不是高远请你吃好吃的了?还是他猫咖里的猫特别可爱,勾着你魂了?”
等他回复的间隙,我去阳台收了晒好的睡衣,阳光晒过的布料带着淡淡的暖香。手机又震了,他说:“都不是。猫咖下午才去呢,就是觉得……今天心情挺好的。”
“切,不说就算了。”我故意发了个撇嘴的表情,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家伙肯定有事瞒着我。
他向来藏不住事,高兴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连打字都带着雀跃的节奏。
“我猜,肯定是跟我有关。”我又补了一句,带着点小得意。
屏幕那头沉默了几秒,才跳出一行字:“你想多了。快准备上班吧,别迟到了。”
我看着这行字,仿佛能看到他对着屏幕傻笑又嘴硬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擅长撒谎。
“知道啦,樊先生。”我回了个敬礼的表情,“对了,中午出去吃吗?”
“中午在家吃我妈做的饭。”他回,“你自己好好吃饭,别又对付着吃面包。”
“知道啦,管家公。”
放下手机,我对着镜子涂口红,嘴角还忍不住往上扬。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高兴什么,但那份藏不住的喜悦,像阳光一样透过屏幕漫过来,把我心里也照得暖暖的。
或许是跟叔叔阿姨聊得开心?不管是什么,只要他高兴,我就觉得心里甜甜的。
收拾好包准备出门时,手机又响了一声,是他发来的:“路上小心,到单位了告诉我。”
我笑着回了个“好”,心里像揣了颗糖,走在路上连脚步都轻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