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我几乎没合眼,身边的人呼吸也始终没平稳过,显然也没睡好。天蒙蒙亮时,我撑着酸涩的眼皮坐起来,转头就撞进东带着红血丝的眼睛里。
他也醒了。
两人对视的瞬间,我喉咙动了动,想说句“早啊”缓和气氛,可他像是没看到我眼里的松动,掀开被子径直下床,黑着脸往厨房走。
“装什么装。”我心里的火气“噌”地冒上来,本来还想低头,这下全变成了委屈——我都主动想说话了,你还摆脸色?行,谁怕谁。
我磨磨蹭蹭地洗漱完,走出卧室时,东正把热好的面包往餐盘里放,餐桌上摆着两碗粥,显然是准备了两人的份。他听到动静,拿起一片吐司往我这边推了推,指尖还沾着果酱。
我故意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抓起包就往门口走,连余光都没分给那桌早餐。身后传来他轻微的吸气声,我脚步没停,心里却堵得发慌——可我偏不回头,谁让他先不理我的。
小区门口的早餐摊飘着油条香,我随便买了个肉包,咬了一口却觉得没味。明明是常吃的摊位,今天却像少了点什么,咽下去都觉得噎得慌。
往常这个点,微信早就该弹出他的消息了——要么是“训练去了,你上班注意安全”,要么是“热身热身,你在干嘛啊?”。可今天手机安安静静的,屏幕亮了几次,都是工作群的通知。
我坐在办公桌前,对着案卷发呆。昨天提审时遇到个特逗的当事人,说自己“偷电瓶车是为了给流浪猫买罐头”,换平时早发给他笑了,可现在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怎么也按不下去。凭什么我先低头?
上午开案情分析会,我走神被科长点名了两次。同事小李偷偷问我:“我们樊太太,你跟你家那位吵架了?”我嘴硬说“没有”,可眼圈却有点热。
中午去食堂打饭,看到蒜香排骨,下意识想拍张照发给他,手都举起来了,又猛地放下。算什么啊,冷战呢,凑什么热闹。
下午整理证据时,发现一份笔录的日期写错了,返工改了三遍才对。以前这种时候,他总会发个“摸摸头”的表情包,说“别急,慢慢来”,可今天手机还是静悄悄的。
我知道他肯定也不好受。训练馆的队友说他下午练球时走神,被教练罚了三组折返跑;赵子豪偷偷发微信给我:“你东哥今天跟吃了枪药似的,我们谁都不敢惹,你俩咋了?”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半天,打字又删掉,最后回了句“没事”。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喘不过气。
下午四点,手机突然弹出转账提醒,是代抢把钱退回来了,附言:“姐,最近查得严,程序员不敢接了,抱歉。”
我瞬间懵了。从看他比赛开始,我就没自己抢过票,全靠代抢,成功率百分百。现在突然没了“科技加持”,我像被抽走了主心骨,手指都开始抖。
“怎么办怎么办?”我抓着小李的胳膊,声音发颤,“没代抢我肯定抢不到啊!”
小李赶紧帮我招呼同事:“大家都来帮帮忙,四点五十准备,五点准时抢!”办公室瞬间热闹起来,七八个人围过来。
“别慌,”隔壁桌的小叶边调试网络边说,“没科技才公平呢,咱们人多,总能抢到一张。”
我点点头,可心里的慌一点没少。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走,每一秒都像敲在心上。四点五十九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手指悬在屏幕上。
“5、4、3、2、1——抢!”
我盯着手机屏幕,指尖疯狂点击“确认”,可页面卡了两秒,再刷新时,只剩下刺眼的“售罄”。
“没抢到!”
“我这边也没了!”
“秒空啊这是!”
同事们的声音陆续传来,我看着手机上的“售罄”页面,突然鼻子一酸。明明昨天还为了去看比赛吵架,今天连票都没了——好像所有委屈都攒到了一起,突然就绷不住了。
下班以后,同事们都走后,我锁上办公室门,瘫在椅子上。刷着微博,满屏都是“抢到票了”的欢呼,有人晒出座位图,大家都在说“樊振东,厦门见”。我看着那些字,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
为什么这么难啊?想去看他比赛有错吗?吵架还没和好,票也没了,我怎么这么惨……
不知哭了多久,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吓了一跳,赶紧抹掉眼泪,没出声——别是加班的同事,太丢人了。
敲门声停了,过了几秒,手机震了震,是东发来的:“开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