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在山林间弥漫,与夜露的潮湿混合在一起,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肃杀。
远处,协会残兵逃离的方向早已没了声息,但谁都知道,暂时的击退并不意味着安全,更大的风暴可能正在酝酿。
山洞前的空地上,三人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处理着身上新增的伤口。
疲惫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们的神经,但劫后余生的亢奋和刚刚确立的团队名分,又让他们的精神维持着一种奇异的清醒。
陈渡撕下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料,小心地帮柳七包扎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
毒素已被柳七自己暂时压制,但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看得人触目惊心。
柳七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紧抿,忍受着清洗和包扎带来的剧痛,一声不吭。
张九斤则龇牙咧嘴地给自己胳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上药,一边倒吸冷气一边骂骂咧咧:
“狗日的协会……下手真黑……这要是破相了,以后还咋骗……呃,结交江湖朋友……”
沉默持续了片刻,直到最紧急的伤势得到初步处理。
陈渡看着眼前两位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同伴,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协会不会善罢甘休,前面的路只会更难走。既然定了‘拾骨团’的名,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走到哪算哪,打到哪算哪。”
他目光扫过柳七和张九斤:“我们需要更明确的分工,各司其职,才能活得更久,走得更远。”
柳七抬起苍白的脸,清冷的眸子看向他,轻轻点头:“理当如此。”
张九斤也停止了哼哼唧唧,坐直了身体,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陈渡沉吟片刻,梳理着之前的战斗和一路走来的经历,清晰地说道:
“我,陈渡。”他指了指自己。
“负责规则破解、正面攻坚、最终决策。我的傩瞳和面具适合应对各种诡异规则和硬仗,出了问题,我扛主要压力。”
这是他对自己能力的认知,也是作为发起者和实力最强者必须承担的责任。
他的背景简单却沉重。
一个被卷入诡异世界、背负着母亲失踪之谜和傩瞳秘密的普通大学生,被迫飞速成长,如今已成为团队毋庸置疑的核心和盾牌。
他的目光转向柳七:
“柳七,你心思缜密,蛊术诡异多变,既能救人也能杀人于无形。你负责医疗救治、辅助控制、情报分析(尤其是通过你的蛊虫)。我们的后勤安全和信息获取,很大程度上要倚仗你。”
柳七的来历神秘,苗疆背景,与金蚕蛊有着极深渊源,似乎还背负着族群的某些秘密。
她话不多,但极其可靠,手段狠辣果决,是团队中不可或缺的控场者和诡策者。
最后,他看向张九斤:
“九斤,你虽然正面战斗力稍弱,但江湖经验丰富,三教九流的路子熟,特别是对各种民俗传说、奇闻异事、地方禁忌了解极深,很多时候你的知识能救我们的命。而且你似乎对制作、维修一些偏门道具有点心得?你负责情报搜集(尤其是黑市和民间渠道)、民俗知识支持、道具制作与维修。我们是‘拾骨团’,你就是要帮我们辨认哪些‘骨’有价值,怎么‘拾’更安全。”
张九斤,一个混迹江湖的掮客,贪财怕死却又重义气,看似不着调,却有着惊人的生存智慧和庞大杂乱的民俗知识库,是团队的活字典和润滑油。
分工明确,各展所长。
这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经历了血棺列车、闽南海祭、阴婚客栈、影戏镇乃至刚刚这场生死战后,自然形成的默契和最优解。
柳七对此毫无异议,简单吐出两个字:“可以。”
她本就习惯于在幕后掌控节奏,提供支援,这个分工正合她意。
张九斤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
“情报民俗我在行!道具维修嘛……以前倒腾旧货的时候跟个老匠人学过几手皮毛,修修补补还行,太高深的可搞不定。以后咱捡到啥好东西,我尽量给拾掇利索喽!”
他对自己定位清晰,能发挥所长,不用每次都顶在最前面拼命,他求之不得。
“好。”陈渡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我是团长,负责最终决断。柳七是副手,我不在时由她指挥。九斤你是我们的首席顾问。”
团队的结构,在这一刻彻底清晰和固化下来。
不再是松散的联盟,而是一个有了明确职能和层级的小型组织。
“拾骨团”这块刚刚诞生的招牌,终于有了支撑它的骨架。
气氛似乎有些过于严肃,张九斤试图活跃一下,咧嘴笑道:
“那咱这算不算也开张立柜了?以后是不是还得整个响亮点字号?比如‘诡道拾骨’、‘夜巡三煞’啥的?”
陈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先想着怎么活到长安再说吧。”
柳七则已经闭上了眼睛,开始默默运转微薄的灵性催化药力,尽快恢复伤势和蛊虫的活力。
她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却有一种沉静的力量。
陈渡也重新坐下,感受着体内枯竭的灵性和多处伤口传来的刺痛,心中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踏实。
有了明确的分工和可以托付背后的同伴,前路的凶险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他拿出那块【俗神骸骨碎片】,再次仔细感知。
团队成立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尽快提升实力,而这些东西,或许就是关键。
“休息两个小时,然后立刻转移。”陈渡做出决定,“协会的人很可能还会卷土重来,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进入更复杂的区域。”
柳七微微颔首。
张九斤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检查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当,看看还有什么能修复利用的。
拾骨团的第一个夜晚,就在伤痛、疲惫、警惕以及一丝新生的凝聚力中,悄然度过。
未来的路依旧遍布荆棘,但至少,他们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