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俱芦洲的夜风带着一股烧焦的腥臭味。
陈凡盯着系统面板上那串还在不断跳动的红色赤字，感觉脑仁都在抽搐。
四千五百万的负债还没还清，这要是再来一百倍的消耗，别说把花果山卖了，就是把自己切片按两卖给太上老君炼丹，恐怕都凑不够这笔过路费。
“这就是所谓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陈凡一脚踹飞了脚边一块还在冒烟的碎石，“这分明是‘能力越大，负债越多’。”
九天玄女收起长剑，看着远处天际那道划破夜空的血色流星，原本清冷的脸庞此刻绷得极紧。
“长安是大唐国都，人道气运汇聚之地。”
她转头看向陈凡，语气中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如果是那种规模的混沌渗透，一旦落地，整个人族都会沦为怪物的温床。到时候，不仅是天庭和佛门，整个三界的根基都会被挖断。”
陈凡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我知道。”
“而且我还知道，那帮神仙现在肯定正在开会，讨论怎么把锅甩给我，或者干脆等着我再去当这个冤大头。”
他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在手里挽了个棍花。
“统子，有没有便宜点的方案？比如那种‘混沌杀虫剂’之类的，量大管饱的那种？”
【叮！系统商城检索中……】
【推荐方案一：‘位面清洗’。直接引爆南瞻部洲的地脉，连同长安城和混沌污染源一起物理抹除。售价：500,000因果点。（注：此举将导致宿主背负无尽业力，建议慎用。）】
【推荐方案二：‘万灵血祭’。献祭百万生灵，构筑血肉长城阻挡混沌蔓延。售价：免费。】
“滚。”陈凡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老子是要救人，不是要当灭世魔王。”
【那就只剩下方案三了。】
【继续氪金。用‘世界本源’硬烧。当前汇率波动，因大规模调用，价格上浮20%。】
陈凡感觉心口被扎了一刀。
涨价？
这时候涨价？
这该死的天道，比资本家还黑。
“走一步看一步吧。”陈凡叹了口气，身形化作一道金光，朝着南瞻部洲的方向激射而去，“先去看看那是哪个倒霉蛋引来的祸水。”
……
三界夹缝，一处连阳光都照不进来的阴暗溶洞。
滴答。
浑浊的地下水顺着钟乳石滴落，在一个长满青苔的水坑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一只浑身长满癞斑、毛发稀疏的豹子精，正蜷缩在角落里，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缺了口的钢刀。
他是花果山曾经的七十二洞妖王之一，豹头领。
当初天庭十万天兵压境，李靖那个老匹夫在阵前喊话，说什么“降者不杀，位列仙班”。
他信了。
他带着手下几百个小妖，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水帘洞，跪在了托塔天王的营帐前。
结果呢？
小妖被当成炮灰冲阵，死得连渣都不剩。
他这个带头大哥，被哪吒一枪挑断了经脉，像丢垃圾一样扔下了云头。
“废物。”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豹头领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了血丝。
他不敢回花果山。
那个猴子现在是齐天大圣了，连地府的生死簿都敢改，连元始天尊的封神榜都敢怼。
昨天。
他躲在这个老鼠洞里，看到了天边那个巨大的投影。
万妖封神台。
那些曾经跟他一起喝酒吃肉、被他瞧不起的傻妖怪们，现在一个个都成了“英灵”，拿着铁饭碗，享受着香火供奉。
就连那个平日里最没用的兔妖，战死后都转世成了富家公子，还保留了前世的记忆和修为。
而他？
他是三界的笑话。
是丧家之犬。
是连孤魂野鬼都不如的垃圾。
“我不甘心……”豹头领用断刀狠狠地戳着地面，火星四溅，“凭什么？凭什么那只猴子能风光无限？凭什么老子就得躲在这阴沟里吃腐肉？！”
绝望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死。
但又没那个勇气。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低语声，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很痛苦吧？”
豹头领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断刀护在胸前，惊恐地环顾四周。
“谁？！谁在那装神弄鬼？！”
洞穴里空荡荡的，只有回声在激荡。
“别找了，我在你心里。”
那个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粘性，像是蜂蜜包裹着刀片，一点点割开他心底防线。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可怜。”
“被天庭抛弃，被同族唾弃。你以为你还有路可走吗？花果山的追杀令已经发出来了，只要你敢露头，哪怕是一只刚化形的小妖，都能把你的人头拿去换赏钱。”
豹头领浑身发抖。
这是事实。
也是他最大的恐惧。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那声音轻笑了一下，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戏谑，“重要的是，我能给你什么。”
“力量。”
“超越那个猴子的力量。”
“复仇的机会。”
“只要你点头，你就不再是这阴沟里的老鼠。你将成为新的王，你可以把那些看不起你的神仙踩在脚下，你可以把那个不可一世的齐天大圣撕成碎片。”
豹头领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复仇。
撕碎那个猴子。
这几个字眼像是有魔力一般，瞬间点燃了他心中那团名为嫉妒的死灰。
“代价呢？”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你要什么代价？”
“代价？”
那个声音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不需要你的灵魂，也不需要你的寿命。我只要你……接受真实的自己。”
“接受这份来自世界之外的……馈赠。”
嗡——
豹头领面前的空间突然像镜子一样碎裂开来。
一道漆黑的裂缝凭空出现。
没有任何光亮能穿透那片黑暗，那是比夜色还要纯粹的虚无。
紧接着。
一滴血，从裂缝中缓缓渗出。
那不是红色的血。
那是黑色的，粘稠的，表面翻涌着无数细小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炸裂，都会释放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它悬浮在半空，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却又无法抗拒的香甜气息。
那是混乱的源头。
是力量的结晶。
“喝了它。”
那个声音充满了诱惑。
“喝了它，你就是我的第一位使徒。你将拥有不死之身，你将成为……神。”
豹头领盯着那滴黑血。
理智告诉他，这东西绝对碰不得。
那是会让人万劫不复的剧毒。
但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
太渴望了。
那种对力量的渴望，对翻身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反正已经是一滩烂泥了，再烂一点又何妨？
“齐天大圣……”豹头领那双原本浑浊的兽瞳里，此刻布满了血丝，透着一股疯狂的执念，“孙悟空……我要让你后悔……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他猛地张开大嘴，在那滴黑血即将落地的瞬间，一口将其吞了下去！
轰！
吞下去的瞬间，豹头领感觉自己吞下的不是血，而是一座正在喷发的活火山。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填满了整个溶洞。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膨胀。
皮毛炸裂，肌肉撕裂。
无数根黑色的骨刺从他体内钻出来，刺破了皮肤，带着淋漓的黑血，在空气中疯狂生长。
他的脊椎被强行拉长，发出咔嚓咔嚓的爆响。
他的四肢开始扭曲、异化，指甲变成了锋利的骨刃，上面流淌着腐蚀性的酸液。
最恐怖的是他的头颅。
那个原本有些猥琐的豹子头，此刻从中间裂开，一张长满了细密尖牙的巨口横贯了整张脸，原本的眼睛被挤到了头顶，变成了六只闪烁着红光的复眼。
痛。
无法形容的痛。
但在那极致的痛苦之下，是一股从未有过的、澎湃到让他想要毁灭世界的力量！
太乙金仙……大罗金仙……
他的气息疯狂攀升，直接冲破了境界的壁垒，达到了一种无法用三界修炼体系来衡量的诡异高度。
“吼——！！！”
一声非人非兽的咆哮声冲天而起。
溶洞瞬间崩塌。
方圆百里的山脉都在这股恐怖的气息下瑟瑟发抖。
无数潜修的山神土地被惊醒，惊恐地看向那个方向，却只看到了一团冲天而起的黑色煞气。
那是三界第一位“混沌使徒”诞生的宣告。
豹头领——不，现在应该叫他“暴食者”。
他站在废墟之上，六只复眼同时转动，看向了南方。
那里有他最恨的人。
也有他最渴望的……血肉。
“饿……”
那个裂开到耳根的巨口里，吐出了一句含混不清的低语。
“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