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界,火云洞。
这里,是人族的圣地。
洞中没有仙气缭绕,没有霞光万道。只有一股温暖、厚重,如同大地母亲怀抱般的气息。
洞府的最深处,三位衣着古朴,却自有一股皇者威严的身影,正围坐在一面古拙的铜镜之前。
镜中,映照出的,正是花果山上空那毁天灭地的对峙景象。
一边是代表天道正统,却被重重围困的十二都天诛魔大阵。
另一边,是截教的复仇怒火,是巫族的不屈战意,是妖师的阴冷杀机,是地仙的厚重守护。
三界之中,几乎所有被旧秩序打压的势力,都在这一刻,汇聚于此。
这三位,正是自上古之后,便再也未曾现身于三界的人族之主。
人皇,轩辕。
地皇,神农。
天皇,伏羲。
看着镜中那足以将天地都打回混沌的恐怖气机,即便是他们这三位早已看淡了纪元更迭的古老存在,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凝重。
“唉……”
身披兽皮,手持长剑的轩辕黄帝,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他曾带领人族,与那巫妖二族争夺天地主角之位,于尸山血海中,为人族杀出了一片生存之地。他比谁都清楚,这等级别的战斗,一旦爆发,会是何等惨烈的景象。
“圣人相争,凡人遭殃。”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忧虑。
“花果山地处东胜神洲腹地,其周围,尚有我人族数座城池,百万子民。若这两座杀阵真的对撞,那能量余波,足以将方圆数十万里,化为一片焦土!”
“届时,我人族子民,必将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他看向身旁那位身着麻衣,样貌慈和,周身散发着草木清香的老者。
神农氏的目光,同样紧紧地锁定在镜中,那被万千气运加身,傲立于山巅的妖猴身影上。
他缓缓点头。
“轩辕老弟所言不差。”
“更何况,那花果山的万妖盟主,孙悟空……”神农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认可,“于我人族,有旧,更有恩。”
他抬起那双仿佛看遍了世间所有植物的手掌,掌心之中,仿佛有金色的麦穗在摇曳。
“先前,大唐境内,便是此猴委托镇元子道友,送来了那亩产千斤的粮种,解我人族无数子民的温饱之忧。此乃大功德!”
“此后,他又与我人族交好,庇护我人族商队往来。虽是妖身,行的却是仁义之事。”
“今日,他有难,我等若是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那阐教的战火,烧到我人族子民的身上……”
神农氏摇了摇头,苍老的脸上,满是坚决。
“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最后,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中间那位手托八卦图,双目之中仿佛有日月星辰在流转的伏羲身上。
三皇之中,伏羲执掌天机,算无遗策。
伏羲长叹一声,手中的八卦图,此刻正疯狂地旋转,其上的纹路,变得模糊不清,充满了无数种可能。
“我算不出那妖猴的来历。”
“他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连天道都无法窥探的迷雾。他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变数,将这潭早已注定的死水,彻底搅乱。”
伏羲的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明悟。
“但,我能算出,这一战的本质。”
“此战,非是阐教与妖族的私怨。也非是圣人之间的意气之争。”
他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洞府之中回响。
“此战,乃是新旧秩序之争!是天道变革之始!”
“那妖猴,便是这新秩序的举旗之人!他将所有不容于旧天道的力量,都团结在了自己的麾下!”
“我人族,自封神之后,虽为天地主角,却也如履薄冰,受制于天庭,受制于佛门,早已不复上古之自由。”伏羲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洞府,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凌霄宝殿,看到了那西方极乐的灵山圣境,“我等三人,更是被这‘火云洞’名为‘供奉’,实为‘囚禁’了无尽岁月。”
“此番变革,对我人族而言,是危,更是……机!”
听到此话,轩辕与神农的眼中,同时爆发出了一阵精光!
他们明白了。
轩辕黄帝猛地站起身来,身上那股属于人族帝皇的霸道之气,轰然爆发!
“好!既然如此,我人族,也该表明自己的态度!”
神农氏也随之起身,周身散发出厚重无边的大地生机。
“圣人之战,我等不便直接参与。但,保护我族子民,乃是我等的天职!谁也说不得半个‘不’字!”
伏羲看着两位兄弟,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手中的八卦图,瞬间停止了旋转。
“善!”
三皇,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
他们没有多余的言语。
三人同时伸出手,掌心相抵,呈品字形站立。
下一刻,他们闭上了双眼。
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同出一源的浩瀚意志,从他们身上,冲天而起!
“以人皇之名,召!”
“以地皇之名,召!”
“以天皇之名,召!”
“人道气运,聚——!!!”
轰——!!!
长安城,皇宫之内。大唐天子李世民,正在为天边的异象而心神不宁。突然,他感觉体内的真龙之气,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去!
大唐境内,无数的州府城池,每一个百姓的家中,那祭祀着祖先牌位的香火,都在此刻,猛地一亮!
大汉,大秦,大明……人族历史上,所有存在过的皇朝,所有沉寂的人道龙气,在这一刻,尽数苏醒!
亿万万的人族!
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身在何方!
他们心中最朴素的,对于生存,对于繁衍,对于薪火相传的执念与信仰,在这一刻,被三皇的意志,彻底点燃!
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金色信仰之力,从三界各处的人族聚居地,冲天而起!
它们汇聚成溪流,溪流汇聚成江河,江河汇聚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最终,在火云洞的上空,凝聚成了一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其庞大的……
人道金龙!
这条金龙,完全由最纯粹的人族信仰与气运凝聚而成。
它的龙鳞,是人族万代先贤的智慧。
它的龙爪,是人族将士开疆拓土的勇武。
它的龙须,是人族百姓繁衍生息的愿力。
“吼——!!!”
一声龙吟,响彻三界!
这声龙吟,没有法力,没有威压。
但它却让那正在对峙的两座旷世杀阵,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昆仑山,元始天尊脸色再变!
人族?!
他们怎么敢?!
然而,那条金色的人道巨龙,并没有像截教或者巫族一样,飞向花果山,加入战团。
它在空中盘旋了一周,巨大的龙头,朝着花果山之巅的陈凡,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示意。
紧接着,它一个甩尾,庞大的身躯,瞬间解体!
化作了一片比天空还要广阔的,金色的光幕!
这片光幕,如同一个倒扣的金色巨碗,没有去笼罩花果山,而是精准无比地,将花果山周围,那数座人族城池,连同其中所有的村庄、田地,都严严实实地,保护在了其中!
一层坚不可摧的,绝对的守护结界!
这个举动,看似中立。
却像是一个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阐教的脸上!
人族的态度,已经无比清晰地,昭告了三界!
我们,不帮你孙悟空打架。
但,你也休想,伤到一根,受他恩惠与庇护的人族子民!
花果山上。
无当圣母看着那片金色的光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刑天那战意滔天的身躯,也微微一顿。
镇元子抚须长笑。
截教,巫族,妖师,地仙,四海,人族!
陈凡抬起头,看着那片守护着人间的金色光芒,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穿透了重重混沌,落在了那座已经运转滞涩的诛魔大阵之上。
他看着阵中,那十二位脸色难看到极点的阐教金仙,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