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你还觉得，我没资格清理门户吗？”
陈凡淡漠的声音，如同一道冰冷的圣旨，在每一个生灵的识海中回荡。
跪伏在地上的金翅大鹏雕，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他那颗被狂傲填满了亿万年的脑袋，此刻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皇者威压……
东皇太一……
妖族太子……
这几个字眼，像是最恐怖的魔咒，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魂，颠覆着他的一切认知。
他艰难地，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微微抬起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那张锐利如鹰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半分的狞笑与暴虐，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看着那个沐浴在金色神光中的身影，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你当真……是东皇陛下……的……子嗣？”
他的声音沙哑、颤抖，充满了最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侥幸。
他不信！
他不敢信！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刚才的所作所为……那他一直以来的依仗……岂不都成了三界最大的笑话？！
……
陈凡没有回答。
在这种时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脚下这只几乎要魂飞魄散的巨鸟，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嗡！”
一簇金色的，带着帝皇紫意的火焰，在他的指尖凭空燃起。
那不是红孩儿那种霸道绝伦的太阳三昧真火。
这缕火焰，纯粹、古老、至高无上。
它仿佛就是“太阳”这个概念的本源，是光与热的源头，是万千火种的帝皇！
而后。
陈凡屈指一弹。
“咻——”
那缕金色的太阳真火本源，没有发出任何破空之声，只是化作一道柔和的流光，轻飘飘地，落向了金翅大鹏雕。
看到火焰飞来，金翅大鹏雕本能地想要躲闪，想要抵抗。
可他的身体，他的血脉，他的神魂，却在这一刻，彻底背叛了他的意志！
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恐惧！
他就那么僵硬地跪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缕金色流光，没入了自己的眉心。
没有想象中的灼烧与痛苦。
更没有神魂被焚灭的恐怖。
当那缕火焰融入他体内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温暖，猛地从他的妖丹深处，扩散开来！
那温暖，如同寒冬里的第一缕阳光。
那温暖，如同迷途游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那温暖，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血脉源头最古老的枷锁！
他那因为极致恐惧而冰冷僵硬的妖躯，在这股温暖的滋润下，开始缓缓复苏。
他那颤栗不休的神魂，在这股温暖的安抚下，也渐渐平息下来。
这不是攻击。
这是……安抚。
是君王对臣子的安抚。
是皇者对血脉的认可！
是来自上古妖庭，来自妖族最高统治者的……恩赐！
金翅大鹏雕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了头，两只锐利的鹰目之中，最后一丝侥幸与怀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灰败与绝望。
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他……真的在跟上古妖庭最后的太子，叫板。
“完了……”
金翅大鹏雕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最大的靠山是谁？
是如来佛祖！是西天灵山！
可如来是什么？他是当今三界的主宰者之一，是“新秩序”的建立者！
而眼前这位呢？
他是东皇太一的子嗣，是上古妖庭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是那个被埋葬的“旧秩序”的……正统！
在“法理”上，在血脉的根源上，他金翅大鹏雕，作为凤族后裔，作为上古妖族的一员，必须臣服于眼前的妖皇太子！
这是镌刻在血脉里的天条，是无法违逆的铁律！
如果他继续站在灵山那边，对这位太子殿下出手……
那他就是叛徒！
是背叛了整个妖族，背叛了自己血脉源头的……第一叛逆！
他将会被钉在妖族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可如果……他现在倒戈，臣服于这位太子殿下……
那如来佛祖会放过他吗？
灵山会放过他吗？
他那位佛母母亲孔雀大明王，又会如何看他？
一瞬间，金翅大鹏雕感觉自己被夹在了一块巨大的磨盘中间。
一边是代表着“血脉正统”的妖皇太子。
一边是代表着“现实权势”的西天佛祖。
无论他选择哪一边，另一边都会将他碾得粉身碎骨！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一种被彻底堵死，里外不是人的巨大绝望感，瞬间淹没了他！
……
与此同时。
狮驼城的城楼之上。
青狮王和白象王。
他们体内的上古妖血在疯狂沸腾，又在疯狂哀鸣。
一幕幕尘封在血脉记忆深处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上古妖庭最辉煌的时代。
万妖来朝，帝俊与东皇太一坐于九天之上，俯瞰周天星辰。
而他，作为妖庭的一员战将，曾为了妖族的荣耀，浴血奋战！
那是何等的荣光！
可现在呢？
他们成了佛门大能的坐骑，成了别人彰显身份的工具！
他们忘了自己的出身，忘了妖族的荣耀，心安理得地当起了佛门的走狗，甚至在这里，建立了一座用百万同族（人族亦是妖族一支）血肉堆砌的罪恶之城！
而今天。
妖族的“正统”，回来了。
“我……我干了什么……”青狮王双目失神，巨大的狮头无力地垂下，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从前，他是为佛门办事的“功臣”。
可从这一刻起，他就是罪无可恕的“妖奸”！是妖族的叛徒！
他旁边的白象王，更是早就被这股恐怖的威压吓得心胆俱裂，两眼一翻，直接昏死在了城墙上，巨大的象躯瘫软如泥。
绝望。
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狮驼岭三妖王，死死地笼罩！
……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
陈凡的身影，缓缓地，从半空中降落。
他没有落在万妖盟的阵前，也没有回到自己的战车上。
他就那么轻飘飘地，落在了金翅大鹏雕、青狮王和白象王的身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依旧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的金翅大鹏雕，看着那个浑身颤抖的青狮王，还有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白象王。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淡漠，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起来吧。”
三个字，如同天宪。
金翅大鹏雕和青狮王身体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却依旧深深地低着头，连看陈凡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陈凡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金翅大鹏雕的身上。
“念在你也是上古凤族一脉，血脉尚存。”
“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赎罪的机会！
这五个字，像是一道划破无尽黑暗的惊雷，狠狠劈在了三妖王的心头！
绝望中的金翅大鹏雕和青狮王，猛地抬起了头！
他们那双充满了死灰与恐惧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了一股无比炽热的光芒！
那光芒，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疯狂！
是濒死之人看到生机的期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