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帘洞深处，宝座之上。
陈凡缓缓睁开双目，那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依旧没有散去。
【警告：大规模修改现实，已对世界基石造成不可逆的微小损伤。】
【修复最小的一道裂痕，预计需要消耗因果点：一千二百万。】
系统那冰冷的警告，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元神中反复回响。
崩塌。
这个词，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原以为自己是棋手，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在一艘脆弱的玻璃船上，肆意挥舞着铁锤。每一次看似潇洒的装逼，每一次酣畅淋漓的打脸，都在为这艘船增添新的裂痕。
他环顾四周，这被他一手打造起来，日益兴盛的万妖圣地，此刻在他的感知中，却显得那样的脆弱，仿佛空中楼阁，随时可能因为根基的崩坏而倾塌。
这让他第一次产生了焦躁感。
一种前所未有的，对力量的渴望，以及对未来的忧虑。
他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应对世界崩塌的危机。同时，他也必须找到一种方法，一种比单纯消耗因果点更高效的方法，来“修补”这个世界。
“收服巫族，颠覆三界秩序……”
他喃喃自语，这个他之前定下的目标，在这一刻，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如果说之前，颠覆三界是为了爽，为了出一口恶气，为了建立自己的王国。
那么现在，颠覆三界，是为了“救世”！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只有将天庭、灵山这些旧有的、僵化的秩序彻底打碎，建立一个由他主导的，更加高效、更加统一的新秩序，他才有可能调动整个世界的力量，去弥补那些因为他而出现的裂痕。
他要从一个世界的“消耗者”，变成这个世界的“掌控者”！
就在陈凡思绪翻涌，为未来的道路重新规划方向之时，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负责传讯的猴妖飞奔而入，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和不解。
“启禀盟主！北冥……北冥妖师宫派来使者，正在山外求见！”
鲲鹏的使者？
陈凡的思绪被打断，他眉头微微一动。
距离他从北冥回来，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北俱芦洲的妖族势力，在鲲鹏那一道法旨的威慑下，已经基本完成了与万妖圣地的交接。
牛魔王和蛟魔王正忙着消化这块巨大的地盘，双方的合作，正处于一个平稳的过渡期。
这个时候，鲲鹏派人来做什么？
难道是那老家伙又动了什么歪心思？
“让他进来。”陈凡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片刻之后，一名身披黑色羽衣，面容阴鸷的妖王，在猴妖的带领下，走进了水帘洞。
这妖王修为已至太乙金仙后期，身上带着一股北冥特有的阴寒气息，他一进入洞中，便感觉一股无形的威压当头罩下。
宝座上的那道身影，明明只是随意地坐着，却仿佛是这方天地的唯一中心。
妖使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快步上前，对着陈凡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北冥小妖，参见盟主！妖师老祖命我前来，为盟主献上一份薄礼。”
说着，他双手高高捧起一枚通体漆黑，散发着古老荒凉气息的玉简。
“哦？礼物？”陈凡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俺老孙与妖师之间，乃是盟约，是交易。他已经履行了约定，何须再送什么礼物？”
妖使垂着头，语气愈发恭敬：“妖师老祖说，盟约是公事，但盟主补全《混沌妖文总纲》，于老祖有再造之恩，此乃私情。公私理应分明，这份薄礼，是老祖私人的一点心意，以谢盟主点化之恩。”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鲲鹏的态度，又捧高了陈凡。
陈凡心中冷笑，这老阴比，倒是会做人。
他随手一招，那枚黑色玉简便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他的手中。
神识探入其中。
轰！
一股浩瀚、苍凉、充满了血与火的上古气息，瞬间冲入他的脑海。
玉简之中，没有功法，没有神通，而是一篇……秘闻！
一篇由鲲鹏亲手记录的，关于上古巫妖大战的秘辛！
作为当年妖族天庭的妖师，鲲鹏无疑是那场旷世之战最重要的亲历者之一。
他记录的内容，远比三界流传的那些传说要详细、要真实得多。
陈凡的神识在玉简中飞速浏览。
他看到了妖族如何以周天星斗大阵君临天下，也看到了巫族如何以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与之抗衡。
玉简里，详细记载了十二祖巫各自的神通特性，性格弱点，以及……最终的陨落之地！
【祖巫帝江，空间神通，碎于周天星斗之下，残骸镇于东海之眼……】
【祖巫句芒，木之神通，元神灭于诛仙剑气，残骸镇于建木之墟……】
【祖巫祝融，火之神通，与共工相撞，身陨不周山，残骸被圣人收走，不知所踪……】
一条条信息，清晰地罗列出来，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位曾经撼动洪荒的准圣大能！
陈凡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不仅仅是一份秘闻，这是一份藏宝图！一份寻找巫族遗骸，甚至唤醒巫族残魂的地图！
他的神识继续深入，最终，停留在了一处被鲲凶重点用红色妖文标注出来的地方。
【祖巫刑天，金之神通，不屈战魂。与天帝战，断其首，被镇于……幽冥血海！】
玉简中，鲲鹏附上了自己的猜测。
【刑天战魂不灭，其不屈意志已成执念，寻常镇压之法无用。唯有幽冥血海，乃三界污秽之源，轮回死角，天道不察之地，最能污秽侵蚀其战魂，使其永世不得超生。】
【血海，乃冥河老祖道场。冥河老祖，紫霄宫中客，生于血海，伴生元屠、阿鼻二剑，业火红莲，实力深不可测，性情乖张，不好招惹。】
【然，血海亦是天道法则最薄弱之处，最适合隐藏那些被天道所不容的种族与力量。若巫族尚有余脉，此处，可能性最大！】
幽冥血海！
刑天！
这几个字，让陈凡的神念都为之一震！
这情报，来得太及时了！
他正愁着如何寻找巫族，如何将这股被遗忘的力量拉入自己的阵营，鲲鹏就送来了最精准的导航！
陈凡收回神识，手中紧紧握着那枚冰冷的玉简。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小看鲲鹏了。
这老妖怪，能在上古活到现在，靠的不仅仅是阴险和自私。他这份审时度势、精准投资的眼光，就远非寻常妖王可比。
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这份“赠礼”，比任何法宝、任何灵丹都更让陈凡满意。
它不仅解决了陈凡的燃眉之急，更是一份完美的投名状，表明了他愿意深度绑定在万妖圣地这艘战船上的决心。
“回去告诉妖师，这份礼物，俺老孙很喜欢。”陈凡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他这份情，我记下了。”
“是！小妖一定将盟主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到！”
妖使如蒙大赦，再次行礼后，恭敬地退出了水帘洞。
待妖使走后，陈凡立刻召集了万妖圣地的核心成员。
杨戬、镇元子、牛魔王、蛟魔王等人很快便齐聚一堂。
陈凡没有废话，直接将那枚黑色玉简的内容，共享给了众人。
当看到玉简中记载的那些上古秘辛，尤其是关于十二祖巫陨落之地和刑天被镇压于血海的情报时，饶是牛魔王和蛟魔王这等上古妖王，也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秘闻，他们当年也只是道听途说，从未有人能像鲲鹏这样，将一切都记录得如此详尽。
“盟主，您的意思是……”镇元子抚着胡须，神情变得严肃。
陈凡站起身，在宝座前来回走了两步，声音斩钉截铁。
“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圣地内部改制已上正轨。但要真正拥有颠覆三界的力量，光靠我们现有的班底，还远远不够。”
“巫族，是最好的盟友！”
“俺老孙决定，亲赴地府，探一探那幽冥血海！”
此言一出，大殿内瞬间一静。
“不可！”
第一个出声反对的，是杨戬。
他一步踏出，面容紧绷，“大哥！地府不同别处，那是轮回重地，直属天道管辖。幽冥血海更是三界第一凶地，冥河老祖喜怒无常，杀人不沾因果。你孤身前往，太过凶险！”
“杨二郎说得对！”牛魔王也瓮声瓮气地说道，“盟主，那冥河老祖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座下四亿八千万血神子，号称血海不枯，冥河不死，比鲲鹏那老阴比还要难缠百倍！我们没必要去招惹他！”
镇元子也上前一步，对着陈凡一拱手，沉声道：“盟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地府名义上的主宰，乃是后土娘娘。娘娘身化轮回，功德无量，虽不问世事，但其意志便是地府的铁律。我等妖族，擅闯地府，已是犯了忌讳。若再深入血海，惊动冥河，恐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无论是后土，还是冥河，都是洪荒世界中最顶尖的存在，任何一个，都不是能轻易招惹的。
然而，陈凡只是平静地听着，脸上的决然之色，没有丝毫动摇。
“正因为凶险，才更需要俺老孙亲自去。”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
“你们记住，我们要做的事，本就是逆天而行！如果连区区一个地府，一片血海都不敢闯，还谈什么颠覆天庭，脚踩灵山？”
“此事，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
“杨戬，我走之后，你坐镇花果山，执掌战神殿，加紧练兵，以防天庭或灵山有异动。有什么问题直接找镇元子长老商议”
“镇元子，辅助杨戬，但百草殿不可懈怠，丹药、法宝，多多益善。”
“老牛，老蛟，你们二人继续安抚北俱芦洲，将那些妖王的心，给我彻底收拢过来！”
他一番话说完，自有一股不容置喙的霸气散发开来。
杨戬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将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大哥一旦做了决定，就无人可以更改。
他只能重重一抱拳。
“小弟……遵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