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的右手还握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帐篷里很静,外面的火堆已经熄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噼啪声。她闭着眼,呼吸平稳,但脑子里空了一块。
那块本该有声音的地方,现在什么都没有。
她试了三次。
“系统。”
没回应。
“检测当前状态。”
还是没回应。
最后一次,她直接在意识里吼了一声:“说话!”
寂静。
她睁开眼,左手立刻按在残剑录铁环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没有震动,没有光屏浮现,也没有那熟悉的、带着点嫌弃的语调响起。她把灵力缓缓注入铁环,启动法则共鸣模式。一圈微弱的波纹从铁环扩散,在她识海中扫过。
结果显示:绑定目标处于深度休眠状态,核心模块离线,预计恢复时间——72小时。
她松开手,靠在墙边的行军床上,仰头看着帐篷顶。三天。正好是进攻万毒谷的日子。
不是巧合。系统不会在这种时候无缘无故罢工。它之前说过要修复漏洞,但她一直以为那是随口一提。现在看来,它早就计算好了时间。
她想起昨夜它最后说的话。
“检测到宿主心跳加快0.8倍。”它的声音低了些,“分析结果:不是紧张,是期待。”
那时她没回应。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一句简单的数据播报。而是告别前的确认。
她坐直身体,回忆过去每一次危机。
荒秽渊里被杀手围堵,系统突然模拟她的气息引开敌人,事后还抱怨干粮难吃;
残剑盟初建时她误入陷阱,系统用虚假推演画面误导她,却在角落藏了破阵的关键节点;
林岚偷袭那次,她中毒倒地,系统强行激活噬魇模块吸收她的愤怒情绪转化成解毒灵力,嘴上却说“别死啊,你死了我还得找下一个宿主”。
它总是这样。一边骂她蠢,一边把她往活路上推。
可现在,这条路得自己走完了。
她站起身,走到桌边。地图还在那里,短剑插在焚域主殿的位置。她拔出短剑,重新放回鞘中。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然后她开始检查装备。
长剑出鞘半寸,刃口无损。腰间的符囊装着符家给的破瘴符,一共三十张,一张不少。腿侧绑着匕首,用于近身缠斗。衣领内缝了备用留影石,以防战斗中断讯。
她做完这些,站在帐篷中央,闭上眼。
没有系统提示敌情分布,没有战斗推演胜率,没有法则预警。她只能靠自己记住每一个细节。
玄苦大师带武僧突袭西面毒花田,必须在毒雾最薄时点火焚烧原料,否则后续推进会受阻。
符家少主负责北线储药库,缚影弩的引信延迟两息,炸点精准到步距,七息之内必须打出突破口。
残剑盟两组人策应,断后路和支援随时切换。
她一个人走中路,直取主殿。那里可能有关于母亲的线索,也藏着蚀心丹的源头。
以前这些计划定下来后,系统总会补一句点评。有时是嘲讽,有时是补充漏洞。哪怕它不说,她也会习惯性等一等,看看有没有新信息弹出来。
现在不会有了。
她睁开眼,走到帐门口,掀开帘子。
营地安静,大多数人已经入睡。篝火只剩灰烬,几处哨岗还有人守着。残剑盟的人轮流值夜,没人说话,只是默默巡视。
她抬头看天。月亮偏西,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她转身回到桌前,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有点凉,但她不在乎。她把水壶放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残剑录铁环。
三年了。从荒秽渊醒来那天起,这个声音就一直在她脑子里。
骗过她,坑过她,气得她想砸脑袋。可每次她快撑不住的时候,它都在。
现在它睡了。
她忽然低声说:“你要是敢不醒,我就把你拆了当废铁卖。”
没有回应。
她扯了下嘴角,又说:“你说过我蠢,可你也没好到哪去。明明能早点告诉我沉睡的事,非要等到最后一秒才消失。”
她停了一下,声音压低:“……别逞强。”
话出口的瞬间,她愣住了。
这是系统最后没说完的话。
就在她准备休息前,脑中传来一声极轻的波动,像信号不良的余音。
“别逞强……”
后面没了。
她当时以为是系统故障。现在想来,那是它能说出的最软的一句话。
她把残剑录铁环攥紧,金属边缘硌进掌心。疼让她清醒。
没有系统,她也能打赢这一仗。
她不需要靠谁提醒才能往前走。
她走到帐篷外,站在营地中央。风吹过来,吹得她衣角微微扬起。她望着远处山影,那里就是焚域的方向。
她没叫任何人起来。
明天出发的时间早就定好。现在只需要等。
她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心跳稳定。她把所有杂念压下去,只留下一条清晰的路线图。
中路突进,避开三处暗哨,利用地形遮掩接近主殿。门禁机关用空间剑心预判轨迹,强行破锁。殿内可能有埋伏,优先清除远程攻击者。找到蚀心丹存放点,确认配方来源。若发现母亲相关线索,立即记录并撤离。
她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没有系统验证,没有数据支持。全凭记忆和判断。
她睁开眼时,天边刚泛出一点青灰。
她站起来,拍掉衣服上的尘土。营地里有人陆续醒来,开始整理武器。
她没去看他们。
她只是把手放在剑柄上,站着不动。
远处,第一缕阳光爬上山脊。
她听见自己说:“该出发了。”
她的脚向前迈了一步。
剑柄上的缠绳有些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