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把残剑插进腰侧的皮鞘,动作干脆。右掌的伤口已经结了层薄痂,但每次握剑还是会渗血。她没包扎,任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陈锋站在据点门口,手里攥着那张被血浸透的纸团,指节发白。
“你要去?”他问。
“去。”她说,“东南枯井。”
陈锋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点头:“三时辰。你没回来,我就带人走。”
她没应,转身走向据点外。三名队员已经在等,都是残剑盟里跑得最快、下手最稳的。她只说了一句:“绕路,从北坡进,埋伏在井口东侧林子里,等我哨声。”
三人没问为什么,领命就走。
她最后看了眼据点方向,抬脚跟上。
系统在脑子里哼了一声:“喂,这次推演可信度82%,你搞这么复杂干嘛?”
“你上次说我剑是裂柴斩。”她边走边说,“现在让我信你?”
“那是实话。”系统嘀咕,“不过这次真没骗你,东南枯井底下确实有灵力残留。”
“那为什么不敢说百分百?”
“……因为有18%可能是陷阱。”
她脚步没停:“所以你推演,我布局。”
“你这是拿我当诱饵?”
“不是诱饵。”她说,“是钓饵的钩。”
系统沉默了一瞬:“行,算你狠。”
枯井在一片荒坡下,井口塌了半边,藤蔓缠得密实。她蹲在远处一块岩石后,眯眼打量。
地面看不出翻动的痕迹,但空气里有股淡淡的符灰味。她早年在符篆堂待过,认得那是“锁灵阵”的残留气息。
她没靠近,只在原地踩了几步,故意留下清晰脚印,然后退回林子边缘。
三名队员已经埋伏好,藏在灌木后,手按兵刃。
她靠树坐下,闭眼调息。
等了不到一盏茶时间,远处传来脚步声。
周通带着十个人,从南面山坡压过来。他走在中间,手里拎着一柄短斧,脸上带着笑。
“还真来了。”他站在井口前,低头看了看脚印,大声说,“金小小,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这种地方也敢来?矿脉早被我们转移了,就等你这种蠢货上门!”
没人回应。
他冷笑一声,挥手:“下去两个人,把井底清一遍,看看有没有机关。”
两名手下应声跳进井口。
几息之后,井下传来闷响,接着是惨叫。
周通脸色一变,后退半步。
金小小从林子里站起身,吹了声短哨。
三名队员瞬间扑出,两把短刀直取周通左右护卫,第三人直扑井口,一杆铁枪横扫,将刚爬出井口的一名队员扫回井底。
周通反应极快,短斧一横,格开刺向他咽喉的刀锋。他怒吼:“找死!”
金小小没等他稳住阵脚,人已冲出。
残剑出鞘,剑意如丝,顺着地面一道细微裂痕疾掠而至。她没直接斩人,而是剑尖点地,顺着那道裂痕一引。
空间微颤。
周通脚下一空,整个人像是踩进了看不见的坑里,膝盖一软,单膝跪地。
他抬头,正对上金小小逼近的剑尖。
“你——”他怒喝,短斧横扫。
残剑轻抬,剑身贴着斧刃一滑,顺势下压。只听“咔”一声,短斧斧柄从中断裂。
金小小剑势未停,剑背拍在周通肩头,将他砸得扑倒在地。
她左手迅速抽出一根铁针,刺入他肩井穴。周通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剩下九人见首领被制,阵型大乱。残剑盟三人趁势压上,刀光交错,两名敌人倒地,其余人开始后退。
“别杀。”金小小低喝,“留活口。”
三人会意,刀锋改拍为扫,专挑关节下手。
不到半刻钟,九人全被制住,双手反绑,跪成一排。
金小小收剑入鞘,走到周通面前,蹲下。
“东南枯井。”她说,“你为什么会来?”
周通咬牙不语。
她从怀里掏出那张血纸团,甩在他脸上:“这人是你派去的?还是他是林岚的弃子?”
纸团落在周通胸口,缓缓滑落。他瞳孔一缩,盯着那团血渍,嘴唇微微发抖。
“你不知道?”她冷笑,“林岚用蚀心丹控制矿工,让你来这设伏,顺便除掉你这个‘多余的眼线’——你连自己是死是活都分不清。”
周通猛地抬头:“不可能!她答应过我——”
“答应你什么?”她逼近一步,“活着?还是升职?”
周通嘴唇颤抖,没再说话。
系统在脑子里嘀咕:“喂,我那推演……其实有18%概率是陷阱。”
她没立刻回应,只是看着周通。
良久,她才开口:“我知道。”
“啊?”
“我知道是陷阱。”她站起身,拍了拍手,“所以我才让你推演。你越像真的,他越信。”
系统沉默了几秒:“……你这是拿我当棋子?”
“没有。”她说。
“……你说啥?”
“没事儿。”她转身走向队员,“绑紧点,带回据点。”
一名队员低声问:“盟主真会放我们走?”
“不会。”她说,“但他得以为会。”
队伍开始撤离。她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枯井。
藤蔓晃了晃,井口黑黢黢的,像一张闭着的嘴。
她抬手摸了摸耳后,那里有一道旧伤疤,是十二岁那年被内门弟子推下台阶时磕的。现在有点发烫。
系统忽然说:“你早猜到他会来?”
“从他炸粮仓开始。”她说,“他急。林岚一死,他就是孤狗。想立功,就得抓我。”
“那你干嘛还来?”
“因为我不来,他不会信。”她迈步下坡,“他得亲眼看见我上当,才会松口。”
“你就不怕我真把你导进陷阱?”
她脚步一顿。
“怕。”她说,“但你比他更不想我死。”
系统没再说话。
回到据点时,天刚擦黑。陈锋站在门口,看见她押着周通回来,眉头一扬。
“成了?”
“成了。”她说,“人带进去,别让他死。”
陈锋点头,挥手让人把周通押进后山石屋。
她走到据点中央的石桌前,坐下,解开右手的布条。伤口又裂了,血顺着指尖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系统忽然说:“你刚才那招,不是裂空斩。”
“不是。”
“是顺着地面裂痕走的剑意,借地形引动空间震颤——你把环境当剑鞘用了。”
“对。”
“聪明。”系统顿了顿,“但下次别赌这么大。万一我真坑你呢?”
她抬眼看向远处的山影,没回答。
风吹过据点,卷起几片碎叶。她右手轻轻按在桌面上,血滴落,正好落在一道旧剑痕里,缓缓渗进去。
残剑靠在桌边,剑身微震,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