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的法医中心，只剩下解剖区还亮着冷白的灯光。宋清砚坐在实验台前，面前摊着王磊的毒物检测报告和解剖记录，指尖捏着一支铅笔，在纸上反复标注着疑点：“铊浓度 0.001mg\/kg（远低于致死剂量）、无脱发 \/ 恶心等典型症状、七窍流血集中于面部、眼角紫色斑点……” 桌上的原子吸收光谱仪还在待机，屏幕上铊元素的特征峰曲线像一道诡异的谜题，反复在他脑海中盘旋。
第一起案件的疑点太多了。按常理，铊中毒致死需要一定剂量，且会伴随脱发、神经损伤等症状，可王磊体内的铊浓度极低，死状却异常惨烈，七窍流血的表现更像是急性中毒，与慢性铊中毒的特征完全不符。还有消失的手机和神秘的 “影子” 账号，至今没有突破性进展，让这起看似有了线索的案件，又陷入了更深的迷雾。
宋清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偶尔有晚归的车辆驶过，车灯在玻璃上留下短暂的光影，很快又被黑暗吞噬。他想起白天李大妈哭红的眼睛，想起王磊七窍流血的诡异死状，心中的紧迫感越来越强烈 —— 如果不能尽快找到铊的来源和作案手法，恐怕还会有新的受害者。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 “沈驰” 的名字，铃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宋清砚几乎是瞬间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沈驰急促而凝重的声音，背景里还夹杂着雨声和警笛的呼啸：“陆衍！紧急情况！老城区又出命案了！死状和王磊一模一样，甚至更离奇，你现在立刻带勘查工具过来，地址是福安里隔壁的和平巷 17 号院！”
“又一起？” 宋清砚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死状一样？也是七窍流血？”
“比那更诡异！” 沈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死者全身皮肤像是被强行拉伸过，四肢呈现不自然的扭曲，看起来就像…… 就像被五马分尸一样，但关节没有任何断裂，体表也没有外伤，同样七窍流血！你快点过来，现场已经封锁，初步勘查没发现任何作案痕迹！”
五马分尸的死状，关节却无断裂？宋清砚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洗冤集录》中记载的 “诈死”“机关杀” 等离奇案例，师傅当年曾给他讲过一种古代机关，能通过特殊装置挤压人体，造成体表扭曲却不损伤骨骼的假象，难道现代也有人用类似的手法作案？这个念头让他脊背发凉，同时也燃起了强烈的探究欲。
“我马上到！” 宋清砚挂了电话，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抓起放在椅背上的法医服和勘查箱，快步冲出实验室。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冷白的光线照亮他急促的身影，空气中的消毒水味被他带起的气流搅动，显得格外凛冽。
法医中心门口，沈驰派来的警车已经等候在雨中，警灯的红蓝光芒在雨幕中闪烁，映得地面的积水泛起诡异的色彩。宋清砚拉开车门坐进去，冰冷的雨水溅到裤腿上，带来一阵凉意。“沈队在现场等你，” 开车的民警一边发动车辆一边说，“这起案子太邪门了，死者是个独居的退休工人，叫刘建国，62 岁，也是被邻居发现死在家里的，死状比第一起还吓人，我们几个老民警都看呆了。”
警车劈开雨幕，朝着老城区疾驰而去。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发出密集的 “噼啪” 声，模糊了路边的街景。宋清砚靠在座椅上，脑海中快速梳理着两起案件的共同点：都发生在老城区的独居院落、死者均无外伤却死状恐怖、现场无作案痕迹、七窍流血。如果这是连环案，凶手的作案手法为何如此离奇？铊中毒和 “五马分尸” 般的死状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他想起王磊体内的微量铊，难道第二起案件的死者也中毒了？可 “五马分尸” 的死状又该如何解释？是同一凶手用了不同的作案手法，还是两起案件只是表面相似？无数个疑问在他心中交织，让他恨不得立刻赶到现场，解开这些谜团。
警车驶入老城区的狭窄巷弄，雨水中的青石板路格外湿滑，车辆行驶得格外缓慢。巷子里的居民大多已经入睡，只有零星几家窗户还亮着灯，隐约能看到有人趴在窗边，好奇又恐惧地望着警车。和平巷 17 号院门口，黄色的警戒线已经拉起，几名民警撑着伞守在门口，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面汇成小溪。
宋清砚推开车门，撑开随身携带的黑伞，快步走进警戒线。雨水打湿了他的法医服下摆，冰冷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沈驰站在院子中央，身上的警服已经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看到宋清砚到来，他立刻迎上来，声音压得很低：“你可来了，进去看看吧，死者在堂屋，死状太离奇了，我们都不敢轻易动。”
宋清砚点点头，跟着沈驰走进堂屋。堂屋的门敞开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雨水的湿气飘了出来，让人不由得皱紧眉头。屋内没有开灯，只有民警手中的手电筒光线在晃动，照亮了地上的死者。
这一幕让见惯了离奇命案的宋清砚都忍不住瞳孔收缩 —— 死者刘建国仰面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四肢呈现出极度扭曲的姿势：左臂向上伸展，肘关节反向弯曲，右手则死死按在胸口，双腿向两侧劈开，膝盖呈不自然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被强行拉扯过的木偶，活脱脱一副 “五马分尸” 的惨状。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面部，与王磊一样七窍流血，眼角、鼻孔、嘴角和耳朵里都挂着暗红色的血痂，眼球突出，表情扭曲，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诡异的是，死者的体表没有任何外伤，皮肤完整，没有撕裂或瘀青，关节处也没有肿胀或断裂的迹象，仿佛这扭曲的姿势是他自己形成的。
“太邪门了，” 一名负责勘查现场的民警压低声音说，“我们检查过，死者的关节没有脱位，骨骼也没有骨折，就是姿势扭曲得吓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死去的。”
宋清砚蹲下身，打开勘查箱，戴上无菌手套和头灯，头灯的光束聚焦在死者身上。他先是观察死者的面部，七窍流血的状态与王磊高度相似，血痂的干涸程度显示死亡时间大约在 4-6 小时前，也就是傍晚时分。他用镊子轻轻拨开死者的眼睑，瞳孔散大，角膜浑浊，与王磊的尸检特征一致。
“死者体表无任何创口，皮肤光滑，没有皮下出血，排除外力殴打或锐器、钝器损伤。” 宋清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专业的笃定，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按压死者的手臂，“肢体僵硬程度均匀，扭曲的姿势已经固定，说明死亡时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被移动过。”
他仔细检查死者的关节，肘关节、膝关节、肩关节都能轻微活动，没有脱位或骨折的迹象，皮肤也没有被捆绑或拉扯的痕迹。“关节活动正常，骨骼无损伤，这种扭曲姿势不是外力强行拉扯造成的，更像是肌肉痉挛或某种毒素导致的肢体强直。”
“肌肉痉挛？” 沈驰凑过来，眉头皱得更紧，“什么毒素能造成这么严重的肢体扭曲，还七窍流血？”
“目前还不确定。” 宋清砚摇摇头，继续检查死者的指甲和毛发，“指甲呈紫绀色，和王磊一样，说明死前有缺氧症状；毛发整齐，没有脱落，暂时排除铊中毒的典型特征，但不能完全排除其他毒物。”
他从勘查箱里拿出体温计，测量死者的尸温，又用尺子测量死者肢体扭曲的角度，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左臂上举，肘关节反向弯曲 30 度；右腿外展 60 度，膝关节弯曲 45 度…… 这种姿势不符合常见的死亡强直，更像是某种神经毒素导致的肌肉剧烈收缩，造成肢体扭曲。”
现场的勘查还在继续，民警们用紫外线灯照射地面和墙面，没有发现任何指纹或脚印；用金属探测器搜查院子的每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可疑的器械或毒物容器。堂屋的陈设简单，一张老旧的八仙桌，几把椅子，地上没有打斗痕迹，家具摆放整齐，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和第一起案件的现场如出一辙。
“报案人是死者的邻居，张大爷，住在隔壁 16 号院。” 负责询问的民警走过来，递上一份初步询问记录，“张大爷说，傍晚七点左右，他听到刘建国家里有奇怪的‘嗡嗡’声，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就停了。他当时没在意，直到晚上十点多，想起刘建国今天没出门买菜，就过来敲门，没人回应，推门进来就发现人已经死了。”
“嗡嗡声？” 宋清砚心中一动，“是什么样的嗡嗡声？有没有说像什么？”
“张大爷说像是蜜蜂飞的声音，又像是某种机器运转的声音，很轻微，隔着墙听得不太清楚。” 民警补充道，“我们已经排查了周围的邻居，只有张大爷听到了这个声音，其他人都没注意。”
机器运转的声音？宋清砚的脑海中再次闪过古代机关的念头。难道凶手使用了某种特殊的机器，通过超声波或其他方式攻击死者，导致其肌肉痉挛、七窍流血？可这种机器会是什么样的？为什么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堂屋的每一个角落，头灯的光束在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上移动，试图找到隐藏的机关或设备。墙角的蜘蛛网完好无损，天花板上没有异常的孔洞，地面的水泥也没有松动的迹象，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式堂屋，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沈队，我需要提取死者的血液、肝脏、肾脏样本，还有现场的空气样本和地面残留物，送技术科进行全面检测，重点排查神经毒素和特殊化学物质。” 宋清砚收起手套，语气严肃，“另外，麻烦派人查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近期接触的人员和通讯记录，看看有没有和王磊案的‘影子’账号有关联。”
“已经安排好了，技术科那边我打过招呼，24 小时待命，优先检测你提取的样本。” 沈驰点点头，语气沉重，“两起案件太相似了，都是独居老人、现场无痕迹、死状离奇，肯定是连环案。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凶手的作案手法和动机，恐怕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宋清砚弯腰提取样本，动作麻利而细致。他用无菌注射器抽取死者的静脉血，用刮勺收集地面的微量残留物，将空气样本吸入密封袋，每一份样本都贴上清晰的标签：“刘建国案 - 血液样本 - 0729-01”“刘建国案 - 空气样本 - 0729-02”。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砸在院子的石板上，发出单调的声响，与实验室里器械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氛围。
“死者的手机找到了吗？” 宋清砚突然想起第一起案件中消失的手机，问道。
“找到了，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已经没电关机了。” 民警递过一个密封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一部老旧的按键手机，“我们已经送去技术科，恢复数据和提取指纹。”
手机没消失？这是两起案件的第一个不同点。宋清砚看着证物袋里的手机，心中的疑问更多了。为什么王磊的手机不见了，而刘建国的手机还在？是凶手疏忽了，还是两起案件的动机不同？
提取完样本，宋清砚再次蹲到死者身边，用头灯仔细观察死者的皮肤。在光线的照射下，他发现死者的皮肤表面有一层极淡的光泽，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油脂，用手指轻轻触摸，能感觉到一丝黏腻的触感。“这是什么？” 他心中疑惑，用棉签提取了皮肤表面的残留物，“技术科重点检测这个，看看是不是某种特殊物质。”
沈驰看着宋清砚专注的样子，心中的焦虑稍微缓解了一些。第一起案件有了铊中毒的线索，第二起案件虽然更离奇，但有宋清砚这样细致的法医，总能找到别人忽略的细节。“你觉得这两起案件的作案手法有什么关联？” 沈驰忍不住问道。
宋清砚站起身，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他却毫不在意：“目前来看，共同点是‘无外伤、七窍流血、现场无痕迹’，不同点是死状和手机的去向。第一起是铊中毒（疑似），死状相对‘平静’；第二起是肢体扭曲，像是神经毒素导致。但我总觉得，凶手的作案手法背后，有某种统一的逻辑，可能是某种我们还不了解的技术或装置。”
他想起古代的 “毒烟杀”“机关杀”，都是通过隐蔽的方式作案，现场不留痕迹，与这两起案件的特征高度相似。难道现代真的有人在模仿古代的作案手法？还是说，凶手掌握了某种能同时造成七窍流血和肢体扭曲的技术？
“不管怎么样，先等检测结果出来。” 宋清砚将样本放进勘查箱，语气坚定，“如果能在死者体内找到某种共同的毒素或物质，就能确定是连环案，也能缩小侦查范围。”
雨还在下，夜色越来越深。宋清砚提着勘查箱，跟着沈驰走出 17 号院。巷子里的居民已经散去，只有警灯的光芒在雨幕中闪烁，照亮了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座阴森的院落，死者扭曲的姿势和七窍流血的死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先回法医中心，连夜进行初步检测，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你。” 宋清砚对沈驰说。
“好，辛苦你了。” 沈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留在现场继续勘查，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嗡嗡’声的来源。”
警车再次启动，朝着法医中心驶去。宋清砚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雨景，心中充满了紧迫感。两起离奇的命案，两个无辜的死者，一个神秘的凶手，还有隐藏在背后的作案手法，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包裹。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解开这些谜团，找到凶手的破绽，否则，更多的人可能会遭遇不幸。
回到法医中心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宋清砚没有休息，立刻将样本送到毒物检测实验室和微量物证实验室。技术科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位，看到样本送来，立刻投入工作。高效液相色谱仪、气相色谱仪、原子吸收光谱仪同时启动，屏幕上的曲线不断跳动，像是在诉说着死者最后的遭遇。
宋清砚站在实验室里，看着仪器运转的指示灯，心中默默祈祷能有突破性的发现。他想起王磊眼角的紫色斑点，想起刘建国皮肤表面的黏腻残留物，想起两起案件中都出现的七窍流血，这些碎片化的线索一定能串联起来，指向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凶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轻微声响和宋清砚沉稳的呼吸声。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就在这时，毒物检测实验室的门开了，技术科的老张拿着一份初步检测报告走了出来，脸上带着震惊的神色：“陆法医，有发现！死者体内检测出微量的河豚毒素，还有一种未知的神经毒素，两种毒素混合在一起，导致了肌肉强直和七窍流血！”
“河豚毒素？” 宋清砚猛地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确定是河豚毒素？浓度多少？”
“确定！浓度约为 0.0005mg\/kg，虽然很低，但和未知神经毒素混合后，毒性大大增强，足以在短时间内导致死亡，同时造成肌肉剧烈收缩，形成肢体扭曲的姿势！” 老张递过报告，“而且，我们在死者皮肤表面的残留物中，检测出了一种特殊的脂质载体，这种载体能帮助毒素快速渗透皮肤，所以现场没有发现注射或口服的痕迹！”
脂质载体？通过皮肤渗透？宋清砚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凶手是通过某种方式，让毒素通过皮肤进入死者体内，所以现场没有任何伤口或容器！而那个 “嗡嗡” 声，可能就是凶手使用的装置运转时发出的声音！
这个发现让案件有了重大突破，但新的疑问也随之而来：凶手是如何获取河豚毒素和未知神经毒素的？脂质载体又是怎么制作的？那个运转发出 “嗡嗡” 声的装置是什么？为什么要选择独居老人作为目标？
宋清砚握紧手中的检测报告，眼神变得格外坚定。两起案件的关联越来越明显，凶手的作案手法也逐渐浮出水面。他知道，一场与神秘凶手的较量已经开始，而他必须争分夺秒，在凶手再次作案之前，揭开所有的谜团，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实验室，照亮了宋清砚手中的报告。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场关于离奇命案的调查，也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