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帐篷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我盯着岩壁上那圈被墨迹染黑的“中央裂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简边缘。刚才探子走后,我反复看了三遍,那些关于混元气息的记录始终在脑子里转。
叶清绾坐在我对面,闭着眼调息。她的脸色比早上好了一些,但指尖还是泛白。她刚才察觉到了什么,问我心跳和呼吸的变化。我没瞒她,也没全说。
她睁开眼的时候,目光直接落在我手上。
“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她声音不高,却很冷,“你对那个地方有反应。不是普通的兴趣。”
我放下玉简,看着她:“我说了,那里可能有混沌残脉。”
“混沌残脉?”她冷笑,“三年前你道骨碎裂时,整个北荒都在传它已经消散。现在突然出现在洪荒遗地?谁留下的?为什么偏偏是你最在意?”
我没有立刻回答。
她说得没错。我不能告诉她系统的事,也不能解释为什么每次听到“混元”两个字,体内的伐天本源就会加速流动。那种感觉像暗流涌动,藏在皮肉之下,只有我自己知道。
但我可以换一种方式说服她。
“我不是为了找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抓起匕首,在地上划出三条线,“东面妖兽盘踞,北面空间扭曲,西面……太干净。”
她皱眉:“你觉得西面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人。”我说,“赤焰这三个月死了七批探子,消息却还能送出来。说明有人活着回来了,而且把情报卖给了他们。可所有记录里,没一个是从西面出来的。”
她眼神一凝。
“所以西面要么进不去,要么进去的人没资格说话。”我抬头看她,“你信不信,有些人根本不想让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问:“那你打算怎么走?直奔裂渊?路上全是未知区域,你不怕一脚踩空?”
“怕。”我说,“所以我不会一个人走。”
她盯着我。
“你负责后方支援。”我继续说,“血凰体能感知封印波动,我能提前避险。你要做的不是冲锋,是预警。我们配合,快进快出。”
“你以为这是演武场?”她语气 sharper,“裂渊周围连飞鸟都没有,灵气断层,神识压根铺不开。你怎么判断方向?靠猜?”
“靠这些。”我抽出几张兽皮纸摊开,“每一条死亡记录我都标了时间、位置、伤亡特征。三批人死在同一片沙地,尸体干枯,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精气。第二批人失踪前最后提到‘脚下有回声’。第三批……他们在临死前烧毁了自己的储物戒。”
她微微一怔:“自毁法器?说明他们带出了不能落入别人手里的东西。”
我点头:“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毁掉。你觉得那是什么?”
她没说话,手指轻轻敲着膝盖。
我知道她在权衡。她不怕死,但她不想白白送命。尤其是为了一个她看不透的人,去闯一个连传闻都说不清的地方。
“我可以跟你去。”她终于开口,“但有两个条件。”
我等她往下说。
“第一,每半个时辰停下一次,让我用血脉感应周围环境。如果有封印泄露或者空间异常,立刻撤离。”
“可以。”我说。
“第二。”她盯着我的眼睛,“如果你强行运功,伤势复发,或者出现任何不对劲的状态,任务终止。不管离目标多近,都撤。”
我没有犹豫:“成交。”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
“你不争?”她问。
“争有用吗?”我说,“你现在最担心的是我逞强。我答应你,就不会让你失望。”
她移开视线,低头从百宝囊里取出几枚丹药,一一排列在布巾上。
“这是续脉丹,受创后两刻内服用有效。”她指着第一颗,“这是破障散,遇结界或封印时吞服,能撑半柱香时间。最后一颗是燃血丸,不到绝境别碰。用了会透支生命力。”
我记下了。
“还有这个。”她拿出一块赤红色的小符牌,“我用自己的血炼过,遇到致命危险时捏碎它,血凰之力会形成护盾。只能撑三息。”
“三息够了。”我说。
她抬头看我:“不够。三息之内你必须带我退出危险区。否则我们都得死。”
我看着她认真的脸,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以前我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计划。一声令下,姬家护卫随行,资源任取。现在不一样了。我要活下去,还得让她也活着。
“我相信你能撑住。”我说,“因为我不会让你倒下。”
话刚说完,外面传来一阵轻微震动。帐篷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我们同时抬头。
远处山体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移动。地面颤了一下,很快消失。
“不是兽群。”叶清绾低声说,“节奏不对。”
我抓起地图,迅速在岩壁上刻下三条路线。一条绕北面空间带,作为撤退备用;一条穿中部断崖,试探性推进;最后一条直指中央裂渊。
我在裂渊旁边写下几个字:混元之息非偶然,必有源。
写完,我回头看向她。
她正盯着那行字,眉头微蹙。
“你不信那里真有东西?”我问。
“我不是不信。”她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我是不信你能活着拿回来。”
“那就别让那种情况发生。”我说,“我们只查,不取。确认存在就撤。下一步再想办法。”
她看着我很久,终于点头。
“好。”她说,“我们一起。”
我收起匕首,将玉简和地图卷好塞进包袱。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风又开始刮了,吹得帐篷哗哗作响。
她坐回角落,闭目养神。我没动,靠着岩壁坐着,默默引导体内本源流转。
越是危险的情报,系统吸收得越快。刚才那一阵震动,又有一丝战意碎片被纳入伐天本源。虽然微弱,但确实在增长。
只要我不出手,只要我还被人当成废物,这份力量就会一直积累。
她不知道我在变强。
但她愿意跟我一起去赌命。
这就够了。
帐篷外,风越来越大。
我听见远处树梢断裂的声音,很轻,但连续不断,像是有人踩着树枝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