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自知之明,“我不过是个玄冥境的小人物,在这等关乎两界存亡的古老秘辛面前,渺小如尘。您为何独独选中了我,告知我这一切?”
嘘闻言,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浮现出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像是亘古的孤寂,又像是偶然遇到一丝趣味的释然。
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目光再次掠过星泽背后的应龙之翼和被他收回的轩辕剑,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怅惘:
“为何?”
他微微仰头,仿佛在看这桃源上方的虚假天空,又仿佛在看那流逝了万古的寂寞时光。
“或许……只是因为太久没有与人好好说说话了罢。”
“守着这空山,看着这残界,岁月于我而言早已失去了意义。见到故人之物,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一时……情不自禁罢了。”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深彻骨髓的孤独。
对于他这样的存在而言,漫长的岁月本身就是一种刑罚。
星泽的到来,尤其是他身上携带的、与那段辉煌而惨烈过去紧密相连的应龙之翼和轩辕剑,就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终于激起了一丝涟漪。
听着嘘那平淡却蕴含着无尽孤寂的话语,星泽心中原本的警惕和震惊,渐渐转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敬佩。
眼前这位,是真正从那个惨烈时代存活下来的古神,独自守护着这片被割舍的故土和至关重要的封印,承受着万古的寂寞。
这份坚守与牺牲,足以令人动容。
他沉默了片刻,既是消化这纷乱的思绪,也是表达一份无声的敬意。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带着一丝好奇与关切,轻声问道:“前辈,像您一样……从那场神战中存活下来的神明,还多吗?”
嘘对于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意外,他缓缓放下茶杯,目光略显悠远。
“具体还有多少故人存世,我也不甚清楚。”
他轻轻摇头,“那场浩劫太过惨烈,陨落者如星辰坠落,难以计数。不过,确有一些存在,以不同的方式延续了下来。”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感慨:“有些圣人,或者强大的神只,在预感到大劫难逃之时,选择将自己的血脉后代,或以无上神通封印于神源之中,或送入某些绝对安全的秘境小世界……以此来避开那个时代的终结,为各自的族群留下一线复兴的希望。”
“至于亲身参战者……”
嘘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空,看到了某些模糊的身影,“应当也有存活下来的。或许如我一般,镇守在某些关键之地;或许身受难以想象的重创,陷入了永恒的沉眠;亦或许……以某种我等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于世的某个角落。”
听着嘘的描述,星泽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身影——姑瑶山的瑶姬!
那位沉眠于棺中,身为神农之女的帝女。
“原来如此……”
星泽若有所思地低语,“就像姑瑶山的瑶姬前辈,神农之女。她应当也是如您所说,被其父神以无上神通封印,避开了那场终结时代的战乱,得以留存至今。”
他想起了姑瑶山的变故,语气带着一丝后怕:“若非白羽心怀不轨,投入变异的药草引动了封印的变故,瑶姬前辈或许会一直安然沉眠。后来,是神农陛下通过血脉之力显化,才让她再度陷入沉睡,避免了可能因提前现世而引发的未知风险。”
这番联想,让他对嘘的话语有了更真切的理解。
那些古老的血脉并非完全湮灭,他们如同沉睡的火种,散落在各个角落,等待着苏醒的契机。
嘘看着星泽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他已经理解了许多,便轻轻敲了敲石桌,将话题拉了回来。
“闲聊便到此为止吧。”
他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和,却带着一丝正式,“言归正传。你历经艰险来到这日月山,想必并非只是为了听一个老家伙讲述古史。说说吧,你所求为何?”
星泽收敛心神,没有任何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最迫切的需求:“前辈,我急需修复这对应龙之翼,唯有如此,我才能拥有足够的力量,打破两界壁垒,重返我来的那个山海界。”
嘘闻言,目光再次落在修复了三分之一的应龙之翼上,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乃执掌时间流转、日月更替、星辰运行之神。空间的奥秘,尤其是这等涉及两界穿梭的至高空间法则,并非我的权能范畴。”
他指了指星泽面前空了的茶杯:“这新月茶,蕴含日月精华与时光道韵,能激发本源,加速愈合,但也只能帮你恢复到眼下这个程度了。再进一步,非其所能。”
话锋一转,嘘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而且,据我所知,你这对应龙之翼,并非凡品。昔日应龙请动灵山十巫,以其通天巫术与不死神药对其进行过强化与祭炼,其上符文,早已融入了巫法的奥秘。故而,若想彻底修复它,或许……另一个地方更有希望。”
星泽闻言,心中顿时燃起希望之火,急忙追问:“还请前辈指点,是何处?”
嘘看着他急切的样子,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丰沮玉门。”
他进一步解释道:“那是日月出入所经的门户,蕴含天地间最本源的阴阳交替、光阴流转之力。同时,那里也是……十巫的根源与传承之地。若世间还有能完美修复此翼之法,非彼处莫属。”
星泽听到丰沮玉门这个名字,心中希望大增,连忙追问:“前辈,这丰沮玉门在何处?我该如何前往?那里……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他深知这等神秘之地,必然伴随着未知的危险与禁忌。
嘘对于星泽的追问并不意外,他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点,随后往上一划,一道微光闪过,慢慢凝聚成一道看似简单却蕴含着特殊波动的符印,飘向星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