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帝破天荒在御书房来回踱步,窗外的玉兰花正开得如火如荼,洁白的花瓣随风轻颤,宛如凝脂雕琢的艺术品。然而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春日盛景上,他手中紧握着一卷《格物院三月奏报》,眉头微蹙,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重大难题。
“陛下,格物院令方妍在殿外候旨。”内侍监总管李德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躬身禀报。
“宣。”破天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片刻之后,一身青色襕衫的方妍款步走入,她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一股超越性别的英气。作为景明帝亲自提拔的格物院令,方妍不仅是帝国最杰出的女工匠,更是推动科技革新的核心人物。
“臣方妍叩见陛下。”
“方爱卿免礼。”破天荒将手中的奏报递给她,“这份改良曲辕犁的图纸,可是出自你手?”
方妍接过奏报,目光扫过上面的图样,眼中闪过一丝自豪:“回陛下,正是臣与格物院诸工共同研制。此犁较旧式犁铧省力三成,深耕可达五寸,若能推广全国,预计可使粮食亩产提升一成半。”
“一成半!”破天荒眼中精光四射,这个数字意味着帝国每年将多收获数百万石粮食,足以养活数十万人口。然而他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但据朕所知,江南织造局已出现仿造此犁的工坊,价格仅为格物院监制款的七成,致使良莠不齐,百姓难辨真伪。”
方妍闻言脸色微沉:“确有此事。那些工坊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不仅败坏新犁名声,更让潜心研制的工匠们寒心。臣昨日接到苏州格物分院呈报,已有三名资深工匠因心血被剽窃,愤而辞工。”
“这便是症结所在。”破天荒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含苞待放的牡丹,“工匠呕心沥血研发新技,却无法律保护其成果,反倒让投机取巧者坐享其成。长此以往,谁还肯耗费心力去创新?朕要的不仅是一两件新发明,而是让整个帝国都充满创造的活力。”
方妍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要为新式技艺立法?”
“正是!”破天荒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朕要让发明者劳有所得,让创新者后顾无忧!传朕旨意,即刻召集格物院、刑部、大理寺三司官员,于崇文殿共议《新式技艺保护令》!”
三日后的崇文殿内,气氛异常热烈。当破天荒提出要为“奇技淫巧”立法保护时,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刑部尚书赵克明率先发难,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激动地挥舞着朝笏:“陛下三思!自古以来,匠户皆为贱籍,若为其技艺立法,岂不是将末技抬升至国法层面?此举恐遭士大夫阶层非议,更与‘重农抑商’的祖制相悖啊!”
“赵尚书此言差矣!”方妍毫不畏惧地反驳,她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如金石相击,“《考工记》有云:‘智者创物,巧者述之,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上古圣王尚且重视工艺,破天荒朝岂能固步自封?臣敢问尚书大人,若有人耗费三年心血着书立说,其着作可受《着作权法》保护;为何工匠穷尽毕生精力发明的器物,却要任人剽窃?”
刑部侍郎王德昌立刻接口道:“方大人此言谬矣!文章典籍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岂容与匠人之器同日而语?”
“非也!”大理寺卿张柬之抚须笑道,“《礼记·王制》有载:‘凡执技以事上者,祝、史、射、御、医、卜及百工。’可见百工技艺自古便是国之所需。若能以律法保护,使‘巧者述之’有章可循,实乃利国利民之举。”
两派官员各执己见,争论不休。保守派认为此法有违祖制,会动摇士农工商的等级秩序;革新派则强调保护创新对富国强兵的重要性。眼看讨论陷入僵局,破天荒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卿所言皆有道理,但诸位可曾想过,为何破天荒朝瓷器能独步天下?只因景德镇瓷工世代相传的制瓷秘法,有行会规章保护,外人无从窃取。如今朕要将这种保护从一业一行,推广至整个帝国的所有技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群臣:“朕要制定的《新式技艺保护令》,核心在于三点:其一,凡新创实用技艺、工具、方法,经格物院审定后,授予八年独家使用权;其二,发明者可凭格物院颁发的‘专利凭证’,向户部申请减免三年赋税;其三,凡未经许可仿造者,除销毁侵权器物外,需赔偿发明者十倍于成本的罚金,情节严重者流放三千里!”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刑部尚书赵克明脸色煞白,颤声道:“陛下,十倍罚金、流放三千里,是否过于严苛?”
“不严不足以儆效尤!”破天荒斩钉截铁地说道,“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创新者受国法庇护,剽窃者必受严惩!方爱卿,格物院需即刻设立‘专利审定司’,由你亲掌其事,选拔精通数理、工艺、律法的官员组成审定委员会,务必做到公平公正。”
“臣领旨!”方妍肃然躬身,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她知道,这部法令的出台,将彻底改变工匠们的命运。
三个月后,《新式技艺保护令》正式颁布天下。当第一批“专利凭证”由景明帝亲自颁发给发明者时,整个帝国都为之震动。获得改良曲辕犁专利的方妍,不仅得到了皇家工坊的独家经营权,更获赐黄金百两、良田千亩。消息传开,举国工匠无不欢欣鼓舞。
苏州城内,那位曾因心血被剽窃而辞工的老工匠王铁山,在看到皇榜的那一刻,激动得老泪纵横。他连夜赶回格物分院,将自己珍藏多年的“水力织布机”图纸重新拿出,颤抖着写下了专利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