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在回答了林明轩提出的疑问之后，他突然笑着问道：“那么沈医生，基于这次个例的成功，你对这种疗法以后怎么看？
如果研究所希望邀请你，一起进行更规范的药理药效研究和后续的临床观察，你有没有兴趣？当然，这可能需要投入很多时间精力，也可能涉及到你个人的工作变动。”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单纯的请教，有点递橄榄枝的意思了。
齐院长的眼睛亮了起来。
沈慕言没有马上回答，她微微垂下眼，思考了几秒钟。
军区医院的考试近在眼前，那是她计划好的下一步。
但眼前这个机会，同样宝贵。
“林研究员。”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坦诚：“我很感谢研究所的认可和邀请。这个病例的成功有一定偶然性和特殊性，但它确实打开了扇窗。
我个人对这类研究很有兴趣。不过，我刚刚报名参加了军区医院的选拔考试，笔试就在后天。
不管考试结果怎么样，我都愿意在我能力范围内，配合研究所做后续的资料整理和经验分享。至于更深入的合作研究……”
她停顿了一下，给了一个稳妥的答复：“可能得等我个人去向明确之后，再具体商量。无论如何，推动这类疾病的治疗研究，是我做医生的一个心愿。”
这个回答，既表示了对科研合作持开放态度，又没冒然答应自己还没把握的事，同时暗示了自己可能的发展，算是考虑得挺周全。
林明轩听完，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比较明显的笑容。
他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再次向沈慕言伸出手：“沈医生，谢谢你这么坦诚又精彩的解答。你的思路严谨，给我留下挺深印象。祝你考试顺利。之后我们可以保持联系。你的这份报告和今天的谈话，对我们很有启发。”
沈慕言也起身握手：“谢谢林研究员。”
送走林明轩两人后，齐院长用力拍了拍沈慕言的肩膀：“好！小沈，回答得太好了！给咱们医院争光了！这下，你在医药研究所都挂上号了！好好考试，不管以后去哪，前途都差不了！”
沈慕言笑了笑，心里却想着后天的考试。
研究所的橄榄枝固然诱人，但通往更高平台的那张门票，她还是要亲手去拿。两件事，或许并不矛盾。
毕竟研究药物她不是专业的，治病救人才是她心之所向。
“行，那你快去把手头的工作跟黄主任他们交接清楚。”齐院长满脸笑容，语气里满是支持：“今明两天，你就别来医院了，在家好好休息，专心准备考试。养足精神，到时候才能发挥出最好水平。医院这边的事，你不用担心。”
县医院需要医术好的医生，齐院长更想让沈慕言有更高的出路，能为他们华国做出更大的贡献。
沈慕言心里一暖，知道这是院长给自己的特殊照顾，也是莫大的信任。
她点点头，认真应道：“谢谢院长，我知道了。我会尽快交接好，然后安心复习。”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沈慕言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科室。
她先是跟黄主任把剩下的资料和几个正在随访的病人情况交代明白，黄主任听得仔细，还不住地鼓励她：“小沈，你就放心去考！这边有我呢，等你考上了，咱们医院也光荣！”
接着，她又跟科里几位关系近的同事打了招呼，把自己负责的病历、处方底方都整理好，放在固定位置，方便别人需要时查阅。
护士站的几位护士姐姐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给她打气：“沈医生，听说你要去参加军区医院医生的考试，你一定行的！”
“就是，你连那么难的病都能治，考试肯定没问题！”
“考上了别忘了咱们啊！”
沈慕言笑着应下，心里觉得暖洋洋的。这个她工作了一段时间的地方，虽然条件简陋，却充满了朴实的人情味。
等一切交接妥当，时间已近中午。
沈慕言脱下白大褂，仔细挂好，收拾好自己的帆布包，里面除了常用的银针包和笔记本，现在又多了一摞军区医院的备考资料。
走出医院大门，春日的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融融的。
街道上车来人往，喧嚣而充满生活气息。
沈慕言深吸了一口带着阳光味道的空气，感觉肩上的担子似乎轻了一些，但心里的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她没有直接回槐花大队，那里现在只剩她一人，太过冷清。想了想，她转身走向国营饭店，决定好好吃顿午饭，然后回宿舍复习。
考试这天，天刚蒙蒙亮，沈慕言就起来了。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彻底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检查了一遍要带的证件和钢笔，便锁上宿舍门，朝着公社的汽车站走去。
赶早班车的人不多，大多是去县里或市里办事的社员。沈慕言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心里异常平静。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临场发挥。
班车摇摇晃晃，一个多小时后抵达了市里。
沈慕言跟着人流下车，按照通知上的地址，找到了市医院。
比县医院气派得多的四层灰砖楼，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进出的医生护士步履匆匆，空气里的消毒水味似乎也更浓些。
考场设在二楼的一间大会议室里。
沈慕言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男女都有，年纪看起来从二十多到四十不等，大多神情严肃，有的还在抓紧最后的时间翻看笔记。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随手拿着医书翻看着。
刚看了没两页，旁边座位传来一个略带紧张的声音：“同志，你也是来考军区医院的？”
沈慕言抬眼看去，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同志，戴着眼镜，面容清瘦，手里捏着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
“嗯，大家不都是吗。”沈慕言点了点头，合上笔记。
“我姓赵，赵建国，在红旗县卫生防疫站工作。”男同志推了推眼镜，似乎想通过说话缓解紧张：“你这看着挺稳当啊，不像我，心里直打鼓。听说这次名额少，报考的人可不少。”
“沈慕言，在安泽县医院。”沈慕言简单介绍了自己，语气平和：“尽力而为吧，紧张也没用。”
“县医院好啊，临床经验多。”赵建国感慨道：“我们在防疫站，多是处理些常见病和防疫宣传，碰到疑难杂症的机会少。这次考试，我估计专业实操那块要吃亏。”
他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搓着手里的稿纸。
沈慕言面色如常，安慰道：“别紧张，尽力而为呗。”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和略显威严的咳嗽声。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挺直了背，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