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碑的尘埃尚未落定,李晨已凌空而立,掌心托着那枚封印炼化冥骨老人的“幽冥归墟珠”。
珠体表面流转着幽暗光泽,内里隐约可见一道被压缩到极致的骷髅虚影,仍在无声嘶吼。大乘修士的本源何等庞大?即便被归墟之力炼化九成,残存的能量与法则碎片,对李晨而言也是难得的补品。
“此珠蕴含幽冥法则与归墟之力,寻常修士触之即死。”李晨目光扫过众人,“但其中也有可供参悟的死亡与寂灭真意。无痕,你的毁灭新生刀意与此有相通之处,便由你暂时保管参悟。”
刀无痕接过珠子,入手冰凉刺骨,却能感受到其中狂暴又沉寂的矛盾力量。他咧嘴一笑:“老大,这份礼可够分量!我有预感,参透此物,我的刀意能再进一步!”
李晨微微颔首,随即看向灰烬。
此刻的灰烬已彻底稳定,气息稳固在合体中期。他左眼淡金,右眼暗紫,眉心混沌灰光隐现,周身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既有神性的纯净,又有蚀魂的霸道,却被混沌之力完美调和。
“李叔,我感觉……很不一样。”灰烬握了握拳,掌心灵力流转间竟隐约显化出细密的紫金色纹路,“魔神传承的记忆碎片在复苏,还有关于……‘蚀魂九禁’的修炼法门。”
“你已走上自己的道。”李晨语气欣慰,“魔神传承虽强,但需以你自身意志为主导。记住,力量是工具,你才是执器之人。”
“是!”灰烬重重点头。
这时,墨尘已迅速打扫战场。从窥星殿星祭师破碎的储物法器中,找到了数枚记录着“上古魔神封印研究”与“净光适应性试验”的玉简;从镇魔碑废墟中,又挖掘出几块沾染蚀魂气息的魔神残骨(已无活性,但可作为灰烬后续修炼的引子或材料)。
但最重要的,仍是李晨识海中那幅被镇压的“万界祖碑图谱”。
李晨盘膝坐下,心神沉入识海。
浩瀚的识海内,归一剑种悬浮中央,散发柔和光芒。七块已融合的祖碑碎片环绕其周,如众星拱月。而那幅新得的图谱,此刻正被混沌之力包裹,悬浮于碎片上方。
图谱并非实体,而是一道由无数星光符文勾勒出的立体星图。之前它剧烈挣扎,是因为内部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图谱之灵”的抵抗意识——这本是窥星殿用以追踪和控制图谱的手段。但在李晨大乘级的混沌神魂镇压下,那丝抵抗意识早已湮灭。
“显。”李晨心念一动。
嗡——
图谱彻底展开,光芒大放!无数光点、线条、符文在识海中流转组合,最终形成一幅恢弘壮阔到令人窒息的景象——
那是整个诸天万界的缩影投影!
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光团(代表一个个世界或特殊区域)漂浮在虚空背景中,由无数细密的光线(代表空间通道、因果联系或力量共鸣)相互连接,构成一张复杂到极致的立体网络。
李晨立刻锁定其中七个最为明亮的光点——正是他已获得的七块祖碑碎片所在的世界(包括灰烬魂印中那块的原始封印地)。这七个点以特定规律排列,隐隐构成一个残缺的阵型。
而在这七个点之外,图谱上还标注着另外十七个或明或暗的光点!
其中:
· 三个光点明亮如炬,分别标注为:“天机阁(中央皇朝·天命星)”、“归墟之门(无尽海渊·混沌海眼)”、“械族母星·源初核心(已毁灭?需时空回溯)”。
· 五个光点较为明亮,标注模糊,但能辨认出诸如“佛国·彼岸净土”、“巫族祖地·不周山残境”、“龙族古墓·万龙渊”等字样。
· 九个光点极其暗淡,几乎隐没在星图背景中,信息全无,似乎需要特定条件或靠近到一定距离才能激活显示。
“二十四块碎片……”李晨心中明悟,“万界祖碑,共分二十四块,对应诸天某种根本法则或维度。集齐之后,方能真正修复祖碑,发挥其镇压万界、对抗净光的完整威能。”
图谱不仅标注位置,每处光点旁还浮现出简略的危险评估与特性说明(部分残缺):
· 天机阁:“推算、预言、因果纠缠。守卫力量:未知。危险等级:中(非战斗性)。可能收获:第八碎片、诸天秘闻、未来启示。”
· 归墟之门:“混沌本源、时空乱流、归墟侵蚀。守卫力量:归墟生物、时空陷阱。危险等级:极高。可能收获:第九碎片、混沌至理、归墟权柄碎片。”
· 械族母星:“科技与法则融合遗迹、时空紊乱区。守卫力量:自动防御系统、时空畸变体。危险等级:高。可能收获:第十碎片、械族终极科技、时空奥秘。”
同时,图谱中央浮现一段核心信息流:
“万界祖碑,乃混沌纪元‘万界之心’崩碎后,其核心法则所化。集齐二十四碎片,可重聚‘万界之心’虚影,唤醒光明天道最后意志,开启‘终末净光之战’。”
“警告:净光阵营(星狩塔、窥星殿及被污染势力)亦在搜寻碎片。碎片现世或大规模移动,可能引发‘净光共鸣’,暴露坐标,招致‘白影’及以上存在关注。”
“建议:优先获取‘天机’、‘归墟’、‘械源’三块核心碎片,可初步激活祖碑‘遮蔽天机’、‘稳定时空’、‘解析秩序’之能,降低后续搜寻风险。”
信息量巨大!
李晨心神回归,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转不息。
“如何?”墨尘立刻问道。众人也都围拢过来。
李晨简要说明了图谱信息,尤其强调了二十四块碎片的总数、三个核心碎片点,以及“净光共鸣”的风险。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这三个核心碎片点之一?”凌清雪清冷的声音响起。
“必须选择。”宫婉儿沉吟道,“‘天机阁’在中央皇朝,相对‘安全’,且婉儿可借助家族与皇室关系斡旋,获取情报和支持。但‘净光共鸣’风险下,我们大规模行动很可能立刻被皇朝内潜藏的净光眼线察觉。”
“‘归墟之门’最为危险,但若成功,获得的‘归墟权柄碎片’和‘混沌至理’,对李晨你的混沌真一之道助益最大,且那里环境特殊,或许能最大程度屏蔽净光探测。”刀无痕眼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
“‘械族母星’……”墨尘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习惯动作),“涉及到时空回溯,技术难度和未知风险都极高。但若能成功,获得的‘械族终极科技’对我们建设混沌秘境、提升整体实力有战略意义。而且,璇玑可能在那里找到复苏甚至升级的契机。”
灰烬安静地听着,他新获得的魔神记忆碎片中,隐约有关于“归墟”和“械族”的模糊印象,但很零碎。
星澜作为巡天司代表,提出了官方视角:“从巡天司的记载看,‘天机阁’虽然神秘,但与我司有定期联络渠道,相对可控。‘归墟之门’是已知的诸天禁地之一,巡天司曾有三位大乘期巡天使深入未归。‘械族母星’……在万法星域记载中已确认毁灭于上古‘净光第一冲击’,时空结构完全崩溃,进入极其危险。”
她顿了顿,看向李晨:“我个人建议,优先‘天机阁’。不仅相对安全,而且若能获得天机阁主的支持或预言,对我们后续行动有不可估量的指导作用。巡天司也可提供一定程度的外交便利。”
所有人看向李晨,等待他的最终决断。
李晨目光扫过每一位同伴,又望向遥远天际,仿佛能穿透幽冥鬼界,看到那三个标注在星图上的光点。
他的混沌真一之道,讲究顺势而为,但又需勇猛精进。守护同伴、达成目标是根本,但提升自身、应对终极威胁才是长远。
片刻沉默后,李晨缓缓开口,声音坚定:
“我们去——”
“归墟之门。”
众人神色各异,但无人质疑。
李晨继续道:“理由有三。”
“第一,实力提升迫在眉睫。我初入大乘,需更深层的混沌感悟夯实根基。无痕、清雪、婉儿、灰烬也都需在压力中突破。归墟之门的‘混沌至理’和极限环境,是最佳修炼场。”
“第二,隐蔽性。天机阁虽看似安全,但身处中央皇朝权力旋涡,各方耳目众多,我们一行人大张旗鼓前往,无异于自曝行踪。而归墟之门是绝地,常人避之不及,正是灯下黑,便于我们隐匿行动,避开净光耳目初期追查。”
“第三,战略价值。‘归墟权柄碎片’若能获得,对我而言,将是抗衡‘净光秩序权柄’的重要筹码。且图谱提示,获得归墟碎片可激活祖碑‘稳定时空’之能,这对后续探索‘械族母星’这种时空紊乱区,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看向星澜:“巡天司的顾虑我明白。此行风险,我独自承担大半。你可先返回巡天司,将此处情况(隐去图谱细节)上报,并尝试争取对‘归墟之门’区域的有限情报支持或外围接应。若事不可为,以你自身安全为重。”
星澜深吸一口气,肃然抱拳:“李兄言重了。我既与诸位并肩至此,自当同进同退。巡天司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我会联络可靠的同僚,尽力争取支援。归墟之门……我随你们一起去。”
李晨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只点了点头。
“既然目标已定,”墨尘立刻进入状态,“我需要时间准备。归墟之门的‘归墟侵蚀’对物质和能量有极强的分解作用,需炼制专门的‘抗蚀护符’和‘空间稳定锚’。此外,那里的时空乱流,需要更精密的导航和防护阵法。材料……可以从冥骨老人和窥星殿的战利品中凑出大部分,还缺几样关键……”
“材料清单给我。”宫婉儿接过话头,“我通过南宫家在鬼界和周边星域的暗线,以最快速度采购。婉儿如今在族内话语权已不同往日,调用些资源不难。”
“好。”李晨拍板,“墨尘负责炼制准备;婉儿负责资源调配;无痕、清雪、灰烬,你们趁此时间巩固修为,适应新力量,尤其是灰烬,需尽快掌握魔神传承的基础应用;星澜,你尝试联络巡天司;我——”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
“我要闭关三日,彻底消化此次突破所得,并初步祭炼这‘幽冥归墟珠’,尝试从中提炼出一丝‘归墟真意’,为进入归墟之门做准备。”
“三日后,此地集合,出发!”
“是!”众人齐声应诺,各自行动,斗志昂扬。
李晨则挥手布下一道混沌结界,盘膝入定。
他掌心,那枚幽暗的珠子缓缓悬浮。大乘期的浩瀚神识与混沌之力涌入其中,开始抽丝剥茧,炼化冥骨遗留,探寻那死亡尽头的……归墟奥秘。
而在他识海深处,那幅万界祖碑图谱静静悬浮,其中代表“归墟之门”的光点,微微闪烁,仿佛在回应他的选择。
与此同时,诸天万界,某些不可知之地——
中央皇朝,钦天监深处。
一位白发老者忽然从观星入定中惊醒,眼中星轨紊乱:“天机骤变!有‘变数’引动‘归墟’因果……方向,幽冥鬼界?不,更远……是‘那个人’吗?速报陛下!”
万法星域,巡天司总部,某个被阴影笼罩的密室。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秩序审判长’命灯熄灭前,最后传回的坐标,与‘冥骨’陨落地重合。确认,目标‘混沌体’已具备威胁大乘期战力。启动‘二级清除预案’,调动‘净光猎杀者’小队,前往‘归墟之门’区域预伏。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任何疑似‘混沌传承者’。”
无尽海渊,归墟之门边缘。
那永恒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旋涡,似乎比往常更加活跃了一些。旋涡深处,某种古老而恐怖的意志,微微翻动了一下,又沉入永恒的寂灭。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晨的归墟之门之行,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