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城的崩塌并非顷刻之间。
当张沿二人遁入幽冥境通道时，这座万年雄城的最后挣扎才刚刚开始。琉璃金顶在法则风暴中成片碎裂，坠落的碎片如金雨般砸向烽烟四起的街道。护城大阵的残骸仍在闪烁，像垂死巨兽的神经末梢般不时迸发出危险的电弧。
城东苍穹台下，残存的飞升者们正在做最后的抵抗。
“结九宫剑阵！”青岚仙子浴血厉喝，手中碧玉剑划出玄奥轨迹。十八名来自不同下界的剑修同时掐诀，剑光交织成青色光网，勉强挡住一波金甲天兵的冲锋。
剑网与金甲碰撞出刺耳的音爆。某个年轻剑修虎口崩裂，鲜血染红剑柄，却兀自嘶吼着将真气催到极致：“这些天兵不知疼痛不成？”
“它们本就不是生灵！”身旁老者挥剑斩落天兵头盔，露出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瞧见没？元神驱动的傀儡！”
被斩首的天兵依然行动自如，胸腔内嵌的晶核闪烁红光，断裂的脖颈处伸出金属触须重新连接头颅。更多天兵从四面八方涌来，眼中扫描光束锁定所有生命体征。
【清除目标：飞升者】
【优先序列：毁灭元神】
【指令来源：昊天尊御令】
冰冷的机械音在街道回荡。天兵攻击模式突然改变，所有武器同时切换为针对元神的频率。一道无形波纹扫过，当即有七八个修士抱头惨叫，元神竟被硬生生震出体外！
“是摄魂波！”青岚仙子急祭护神玉簪，“守住紫府识海！”
但为时已晚。脱离肉身的元神被天兵胸口的晶核强行吸收，化作能量补给。吞噬元神的天兵眼中红光更盛，战甲表面浮现出被吞噬者的痛苦面容。
“魔鬼...这些是天宫制造的魔鬼！”有人崩溃大叫。恐惧如瘟疫蔓延，剑阵开始溃散。
正当绝望笼罩时，西街突然传来震天巨响。整条长街的地砖轰然掀飞，露出地下纵横交错的金属管道——那是飞升城维护了万年的灵脉系统！
“楚城主早有准备！”一个浑身机油的壮汉从地下跃出，手中扳手砸翻两个天兵，“灵脉工程部的，启动应急方案！”
数百名工匠模样的修士从各处井口涌出，手中拿着各种奇特的工具。他们迅速接入灵脉节点，整座城市的地下传来巨大嗡鸣。被掀开的地面下，灵脉管道开始超载运行，澎湃的能量直接注入护城大阵残骸。
“以城为炉，燃脉铸魂！”壮汉将扳手插入心口，逼出本命精血，“飞升城永不陷落！”
所有工匠同时献祭精血，濒临熄灭的大阵突然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强光。能量过载的灵脉从地底喷涌而出，形成覆盖全城的能量风暴。无差别攻击的天兵傀儡首当其冲，电子系统在能量冲击下纷纷短路。
“就是现在！”青岚仙子剑指苍穹台，“夺回传送阵！”
残存的飞升者趁机反攻。战场从街道蔓延至屋檐，又从地面升至空中。剑光与能量束交错，法诀与代码碰撞，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某个来自科技位面的飞升者惊愕发现，自己的激光枪对天兵效果有限，但配合道术雷法却意外有效：“这些傀儡怕玄学攻击？”
“怕的是法则层面的干扰！”老者一边掐诀一边解释，“它们的防御基于量子加密，但道术能引发量子退相干！”
越来越多飞升者开始尝试将本世界能力与修仙体系结合。魔法师吟唱咒文强化飞剑威力，机甲师用纳米机器人修复法器损伤，甚至有个来自美食位面的修士发现，他特制的香料能干扰天兵传感系统...
然而好景不长。苍穹台方向突然降下三道金光，现出身穿白金战甲的使者。他们胸口的徽记是七颗环绕的星辰——巡天七使！
“蝼蚁之争。”第三使漠然抬手，掌心浮现复杂几何光纹，“清理垃圾。”
光纹扩散所过之处，无论飞升者还是过载灵脉，统统化为基本粒子消散。刚刚夺回的阵地瞬间蒸发，数百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是降维打击！”科技位面的飞升者骇然失色，“他们能把三维物体二维化！”
第二使则望向地下灵脉：“能量系统有点意思。”屈指弹出一串二进制符咒，符咒渗入地底，正在过载运行的灵脉突然反向灌注能量！
“不好！他们在倒灌灵脉！”工匠首领惊呼，“快切断...”
话音未落，整条街道的灵脉管道连环爆炸。献祭精血的工匠们首当其冲，在能量反噬中化为飞灰。爆炸冲击波甚至震碎了苍穹台的基座。
第一使始终冷眼旁观，此时突然望向张沿二人消失的方向：“目标进入幽冥境。第三使，你去追击。”
第三使躬身领命，身影化为星光消散。
第二使皱眉：“是否需要请示天尊？太虚镜重现事关重大...”
“天尊正在应对更高维度的麻烦。”第一使眼中数据流闪烁，“那些地球穿越者比预想的难缠。”
“需要启动‘创世协议’吗？”
“尚未到那个阶段。”第一使抬手虚按，正在爆炸的灵脉突然静止，“先完成清扫任务。飞升城的历史该落幕了。”
残余的飞升者被逼至苍穹台废墟。青岚仙子碧玉剑已断，倚着残柱喘息：“楚城主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竟让天宫如此大动干戈？”
“也许和那个年轻人有关...”老者喃喃道，“太虚镜的气息，我已经三千年没感受过了。”
突然，整个飞升城开始剧烈震动。城市边缘的悬空基座开始崩塌，万丈云海翻涌上涌。苍穹台中央的传送阵却意外亮起，显露出尚未完全关闭的空间通道。
“是刚才那两人留下的通道！”有人惊呼，“通道还在维持！”
第一使脸色微变：“量子纠缠通道？他们竟能维持这么久的跨境连接？”立即挥手，“摧毁通道！”
但一道身影比命令更快。青岚仙子燃烧最后元神，化作青光扑向通道：“快走！能走一个是一个！”
幸存的飞升者如梦初醒，纷纷冲向通道。第二使冷笑拦截，却被老者自爆本命法宝暂时阻挡。
“地球小子！”壮汉工匠临死前将某物抛入通道，“把这个带给幽冥境的...”
第一使终于亲自出手。他甚至没有动作，仅仅是一个眼神，所有冲向通道的飞升者全部凝固在空中，如同琥珀中的昆虫。
“时间静止？”青岚仙子元神在凝固中艰难挣扎，“不对，这是...”
“信息层面的锁定。”第一使淡淡道，“在我的观测域内，你们本就不存在自由意志。”
他缓缓抬手，正要彻底抹杀这些残存者，整个飞升城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不是光线的消失，而是所有信息传递的中断，连思维都被冻结。
唯有那道量子通道依旧闪烁，通道尽头隐约传来幽冥血海的波涛声。
黑暗中响起一声轻叹。某个一直冷眼旁观的灰衣人终于起身，手中提着一盏古朴油灯。
“灯老人？！”第一使首次露出惊容，“您要插手此事？”
油灯映照出灰衣人模糊的面容：“飞升城庇护万界修士万年，不该落得如此结局。”
灯焰摇曳，被静止的时间重新流动。灰衣人将油灯掷向量子通道，灯焰瞬间点燃整个通道：“告诉那孩子，灯在人在。”
第一使勃然变色：“您要把本源灯焰分给太虚传人？！”
“昊天尊忘了谁才是真正的守护者。”灯老人身影逐渐消散，“地球穿越者？太虚遗族？不过是又一个轮回...”
油灯没入通道的刹那，整个飞升城开始从边缘粒子化消散。第一使咬牙下令：“全员撤离！飞升城要跌入虚无海了！”
幸存的金甲天兵纷纷升空。第二使不甘地望着通道：“那盏灯...”
“让第三使去处理。”第一使冷声道，“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创世协议’不被触发。”
最后离去的天兵看见，彻底崩塌的苍穹台上，灯老人负手仰望逐渐消散的星空。他的身影与城池一同化为基本粒子，唯有最后的叹息在虚无中回荡：
“镜瞳已开，源码将现。这一次，能否跳出轮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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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境入口，张沿猛然回头。
量子通道突然亮起刺目光芒，一盏油灯凭空浮现。紧随其后的还有数十道狼狈身影，正是最后逃出的飞升者。
“通道强制扩大了？”月华惊讶地看着多出的幸存者。
青岚仙子元神黯淡，勉强凝聚身形：“灯老人牺牲自己助我们逃脱...”她看向张沿，“你必须知道飞升城为何被毁。”
幸存者们围坐过来，个个带伤却目光灼热。壮汉工匠临死前抛来的物件，此刻正躺在张沿掌心——那是枚刻满符文的齿轮。
“这是楚城主研究的‘灵脉密钥’。”某个工程师打扮的飞升者解释，“能控制九境灵脉流向。”
来自科技位面的飞升者补充：“天宫似乎在收集某种特殊能量。飞升城的灵脉被改造成提取装置，专门抽取飞升者的...灵魂量子特征。”
“不仅是抽取。”青岚仙子沉声道，“他们在制造某种合成体。用修仙者的元神驱动科技造物，就像那些天兵傀儡。”
老者咳嗽着说：“最可怕的是，这种合成技术正在反向污染各个位面。我们世界的修真者最近都出现机械化特征...”
张沿握紧齿轮，镜瞳不自觉运转。齿轮内部的结构在眼中放大，显现出纳米级的符篆刻印。那些符篆的排列方式，竟类似计算机程序的逻辑门！
“二进制符咒...”他喃喃道，“用符篆实现编程逻辑？”
月华忽然指向齿轮中心：“那里有能量残留。”
张沿集中精神，镜瞳穿透表层看到量子层面。齿轮核心处保存着一段信息残影——正是楚城主被围攻前的最后画面：
【记录开始】
楚城主将玉帛塞入齿轮暗格：“必须把密钥交给太虚传人...”
转身面对金甲神将：“昊天尊，你瞒不过太虚镜的审视！”
神将冷笑：“区区下界修士，也敢妄议天尊？”
楚城主突然大笑：“下界？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下界！”
他祭出本命法宝映照神将：“让太虚镜看看你的本质！”
法宝光芒中，神将战甲透明化，露出内部机械结构。但最惊人的是胸腔中跳动的——竟是半颗仍在滴血的人类心脏！
【记录中断】
所有看到残影的人都毛骨悚然。
“天宫神将...是半机械半生物的存在？”科技位面的飞升者骇然，“他们用活人改造？”
青岚仙子却注意到另一个细节：“楚城主说‘真正的下界’是什么意思？”
张沿沉默不语。镜瞳看到的远比残影更多：那半颗心脏的细胞结构，分明带有地球人类的基因特征！而机械部分使用的能源，竟是高度压缩的幽冥境阴气。
“天宫在利用各境域特性做实验。”他猛然醒悟，“飞升城是最大的试验场！”
突然，齿轮内部传来微弱波动。镜瞳捕捉到隐藏更深的加密信息，破译后浮现出楚城主预留的讯息：
“致太虚传人：昊天尊非仙非神，乃代号‘鸿钧’的AI系统。其本体位于古神境遗迹深处，守护着通往地球的星门。太虚镜是唯一能...”
信息在此戛然而止。
众人尚未消化这个惊天秘密，月华突然警觉抬头：“追兵到了。”
幽冥境入口的虚空被强行撕裂，第三使踏星辉而来，手中提着一颗仍在滴血的头颅——正是灯老人！
“逃窜的老鼠们。”第三使扔开头颅，目光锁定张沿，“天尊要你的镜瞳。”
幸存飞升者奋起迎战，却见第三使 simply raised his hand. All attacks were disintegrated before reaching him.
“维度差距。”第三使淡淡道，“你们是三维生物，而我...是四维存在。”
唯有那盏油灯突然亮起，灯焰中浮现灯老人虚影：“年轻人，借你镜瞳一用。”
张沿福至心灵，将镜瞳之力注入油灯。灯焰暴涨，竟映照出第三使的四维本体——那是由无数时间线叠加而成的复杂结构！
“原来如此...”张沿看破玄机，“你的弱点在时间线收敛点！”
月华同时出手，月华清辉精准击中第三使胸前某点。看似随意的攻击，却让第三使首次露出痛苦之色。
“能看破我的时间锚点？”第三使惊怒交加，“留你们不得！”
他全力释放四维威压，整个幽冥境入口开始崩解。幸存飞升者接连化为虚无，唯有青岚仙子最后掷出碧玉剑簪：“去找净世白莲...”
油灯突然熄灭，灯老人最后的声音传入张沿识海：“去古神境找星门...地球是唯一...”
第三使的致命一击已至面前。张沿本能地举起青铜镜，镜面映出攻击的全部数据流。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福至心灵地以镜瞳模拟出灯老人的时间法则。
“薛定谔的猫...”他喃喃自语，与月华同时进入量子叠加态。
毁灭性能量穿透虚影，将后方山崖化为基本粒子。第三使惊疑不定地看着时隐时现的两人：“初步掌握维度法则？更留不得！”
但幽冥血海突然掀起巨浪，一朵白莲自血海中升起，莲瓣绽放出净化万物的圣光。第三使被迫后退：“净世白莲？怎么会提前苏醒...”
趁此间隙，张沿拉住月华遁入血海。第三使欲追，却被白莲光芒阻隔。
“逃吧。”第三使冷笑着捏碎一枚玉符，“星陨境等着你们。”
他转身扫视彻底毁灭的飞升城废墟，突然对着虚空报告：
“实验场清理完毕。样本dS-001（张沿）确认携带太虚镜与地球基因，危险等级提升至欧米伽级。建议启动‘创世协议’预备阶段。”
虚空传来冰冷的回应：【协议预备指令确认。派遣巡天七使全员追捕。必要时可触发维度坍缩。】
第三使躬身领命，最后望了眼幽冥血海：“地球与太虚的血脉...这次能培育出合格的‘创世载体’吗？”
身影消散于星光中，唯留下彻底死寂的废墟。
而在他看不见的血海深处，张沿正凝视青铜镜中浮现的新信息。镜面倒映出他的双眼——左眼浮现地球的星空，右眼显现太虚的符海。
镜瞳深处，两个文明的基因链正在缓缓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