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辉洒在波光粼粼的黑水河面,也照亮了玄冥枢水府前新开辟出的宽阔石台。此刻,石台上气氛庄重肃穆。
北疆各部族的代表——白鹿部大萨满、熔岩部铁匠宗师、冰鳞族长老、霜语者首席、以及更多闻讯赶来的大小部族头人,皆盛装而立,环绕在石台周围。中央,陈霄与苏璃并肩而立,冰爪、萨格侍立两侧。他们的对面,是风语高地白羽部的大祭司白崖,他身后,四位白羽部最德高望重的老祭司手捧古老的祭器,吟唱着旋律奇古、意义难明的祷文。
今日,是白羽部依照上古盟约,正式向“守书人”后裔、北山行走陈霄,献上圣物“龙鱼之鳞”,并为其东行星海探寻帝俊遗泽举行祈福仪式的日子。
仪式已近尾声。白崖祭司苍老而虔诚的声音在晨风中回荡:“……依太古之约,循星海之轨。今有守书人后裔,校正北疆寒水,重启黑水灵脉,复苏万族生机。白羽部第三十七代大祭司白崖,以龙鱼神兽遗泽、云梦大泽契约为凭,以此鳞为信,献于行走陈霄。愿此鳞指引迷途,连通古泽,于那浩瀚星海之东,觅得失落之光明,续写未竟之盟约!”
吟唱声落,白崖祭司双手高举过头,掌心托着的正是那枚青金色的龙鱼之鳞。在朝阳与四周各部族代表目光的聚焦下,鳞片骤然迸发出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璀璨的光芒!青金色的光华中,隐隐有水波流转,有云气升腾,更有一丝极其古老、尊贵的龙吟之意,若有若无地散开,令在场所有人体内与水相关的灵性都为之轻轻震颤。
陈霄深吸一口气,上前三步,同样双手高举,掌心向上,郑重地、缓慢地从白崖祭司手中接过那枚龙鱼之鳞。
鳞片入手的刹那,异变陡生!
不再是之前温润微凉的触感,而是变得微微发烫,仿佛内部有某种力量被彻底激活。一股浩瀚、古老、却又带着指引意味的信息流,顺着鳞片与陈霄手掌的接触,轰然涌入他的识海!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模糊的东方共鸣。
他“看”到——
一片无垠的、比北疆黑水深邃不知多少倍的浩瀚水域。水域并非纯黑,而是一种吸纳了星光与日光、呈现出幽蓝近黑、又有点点璀璨星辉闪烁的奇异色泽。水域的深处,存在着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声音、乃至时空的庞大“涡旋”。那涡旋缓缓旋转,散发出永恒、归寂、却又孕育着难以言喻新生的气息。信息流中,两个古老的符文自动浮现,烙印在陈霄的认知里:“归墟”。
他“听”到——
一种超越了普通水流声的、仿佛来自世界尽头的低沉轰鸣。那是亿万江河湖海之水最终奔流汇聚之处的声音,是水之法则“归藏”与“终结”一面的终极体现。但在那终结的轰鸣深处,似乎又夹杂着微弱却顽强的、如同心跳般的“新生”搏动。
他“感”到——
手中龙鱼之鳞与那遥远“归墟”之间,存在着一种跨越了无尽空间的、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联系”。这联系并非物理通道,而更像是某种法则层面的“坐标锚定”与“血脉呼唤”。鳞片本身,似乎就是指向那个“坐标”的“指针”与“钥匙”的一部分。同时,鳞片还传来了另一股较为清晰的、位置稍近的“吸引感”,指向东方偏南的某片海域,那里似乎存在着与“龙鱼”同源或相关的、较为活跃的灵力反应,或许是龙鱼神兽曾经活跃的故地,或其后裔的栖息之所。
信息洪流持续了数息便缓缓退去,但“归墟”的景象与坐标感,以及那处较近的龙鱼灵力点,已深深印入陈霄的脑海。他瞬间明悟,这片龙鱼之鳞,不仅仅是盟约信物,更是一件天然的、指向东方大海核心秘地“归墟”以及龙鱼相关遗迹的“导航仪”!
他睁开眼,眸中仿佛还残留着那片星海与归墟的幻影。他握紧鳞片,感受着其中依旧温热的指引之力,对白崖祭司及周围众人郑重道:“此鳞已示前路。其终极所指,乃东海之极,万水所归,名曰‘归墟’。途中另有一处,与龙鱼遗泽深切相关。我东行之路,目标已明。”
“归墟!”白崖祭司浑身一震,眼中露出无比震撼与恍然,“先祖口传的‘万水之终,众星之墓’……原来真的存在!圣鳞果真指向那里!”其他部族代表也纷纷露出敬畏与好奇交织的神色,归墟的传说,在北疆最古老的部落间亦有极其模糊的流传。
“除了圣鳞本身,”白崖祭司定了定神,从怀中取出一卷颜色暗黄、非丝非革、入手轻若无物的奇特卷轴,“这是我部世代秘传的《星槎辨略》残卷。据先祖所言,欲往东方星海,尤其是探寻归墟之秘,不可仅凭水行,需上应星象,借助‘星槎’之力,或者说,是理解星海航行的特殊法则。”
陈霄接过卷轴展开,发现上面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以星光点点连接而成的抽象星图,以及一些奇特的、仿佛舟船又似流星的符文标记。这些星图与标记,与他熟知的北天星宿大不相同,明显是用于指引跨越浩瀚海域的特殊天象导航体系。残卷不全,许多地方断裂模糊,但结合龙鱼之鳞的指向,足以提供宝贵的辅助定位和风险预警信息。
“星槎……星海航行……”陈霄若有所思。的确,东海之广阔远超北疆,若只靠飞行或水遁,耗时太久且风险难测。这《星槎辨略》或许指向了一种更高效、更安全的跨海方式,或是揭示了东海之上某些遵循星辰规律的特殊航道。
他再次谢过白崖祭司及白羽部,然后转向其他部族代表:“陈霄此行,虽为探寻更古老失落之秘,亦心系北疆。此地有冰爪长老、萨格首领及诸位共同维护,有新生黑水地脉滋养,有上古盟约精神重燃,相信必能重现繁荣。若有要事,可凭我之前留下的传讯水镜联系。”
冰爪代表守柱人与圣地四象柱承诺,会与誓羽部及各族通力合作,守护好北疆来之不易的新秩序与玄冥枢门户。萨格也誓言,誓羽部新建的家园,将永远是管理员在北疆最坚实的后盾。
苏璃则已准备好两个精致的储物锦囊,里面分类存放了充足的丹药、灵材、符箓、以及记录整理好的北疆与东方相关资料副本。
一切准备就绪。
陈霄最后望了一眼这片他付出心血、见证新生、也收获良多的北疆大地。黑水奔流,绿意蔓延,各部族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希望。他心中充满感慨,亦充满前行的力量。
他举起手中的龙鱼之鳞,朝阳下,鳞片青金光芒流转,与东方天际的朝霞隐隐呼应。那微热的指引感清晰而坚定。
“诸位,保重!”陈霄对众人抱拳。
“恭送行走大人!愿星海赐福,前路坦途!”各族代表齐齐躬身,声震河谷。
陈霄与苏璃相视点头,不再犹豫。陈霄催动金丹,玄冥真水气息包裹二人,化作一道幽蓝色的遁光,沿着黑水河向东疾驰而去。初始尚沿着河道,很快便跃入云层,朝着龙鱼之鳞指引的东方偏南方向,同时也是《星槎辨略》残卷中一幅相对完整星图所标注的初始航向点,破空而去。
石台上,众人久久目送,直到那道遁光消失在天际。
白崖祭司抚着长须,望着东方,喃喃低语:“归墟……帝俊……星槎……古老的传说,真的要逐一现世了吗?守书人后裔,愿你能解开那尘封万古的谜团,为这山海天地,带来新的光。”
而此刻,飞遁中的陈霄,手中龙鱼之鳞的光芒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仿佛一颗微缩的青色星辰,坚定不移地指向那浩瀚未知的东海,指向那传说中的万水终结与起始之地——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