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东方天际才泛起一抹鱼肚白,青云峰的晨雾浓得如牛乳般化不开,连远处的亭台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林霄裹紧了身上的青布袍,踏着沾有晨露的石阶走到藏经阁前,却见玄老早已身着素袍立在阁门旁,手中多了一串巴掌大小的青铜钥匙。钥匙共七枚,每枚都刻着不同的青云符文,符文凹槽内残留着淡淡的灵力,显然是常年被修士温养的缘故。“顶层存放的皆是青云宗立派以来的秘藏纪事,有历代宗主的手札、青州地域的隐秘记载,还有些上古传承的残篇。”玄老掂了掂手中的钥匙,声音裹着晨雾传来,“那些典籍大多是孤本,纸质脆得像枯叶,部分还附有初代长老设下的灵力禁制——若是修为不足强行翻阅,轻则灵力紊乱,重则神识受损,你切记不可鲁莽。”他边说边领着林霄踏入阁楼,底层尚无弟子前来,只有角落里的油灯亮着豆大的光。两人踏上通往顶层的木梯,梯身由千年阴沉木打造,呈深褐色,踩上去竟没有丝毫声响。梯壁上悬挂着青云宗历代宗主的画像,从开派祖师玄清子到现任宗主玄机子,共七幅。玄老路过第三幅画像时,脚步微顿:“这便是第三代宗主玄鸿,当年与林家产生分歧的就是他。你看他眉眼间带着三分戾气,野心都写在脸上了。”林霄抬眼望去,画像中的玄鸿身着紫色宗主袍,面色沉凝,右手紧握着一枚玉印,果然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顶层的入口并非寻常木门,而是一扇由整块墨玉雕琢而成的石门,高约丈许,宽三尺有余。门面上雕刻着繁复的“青云聚灵阵”,符文如蛛网般交织,中央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白光。玄老走到石门前,将七枚青铜钥匙依次插入门上的七个锁孔——每插入一枚钥匙,对应的符文便亮起一道金光,夜明珠的光芒也随之强盛一分。待最后一枚钥匙归位,玄老双手结印,口中念动晦涩的咒语,指尖弹出一缕淡金色的灵力注入阵眼。“轰隆——”石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如远古巨兽苏醒般缓缓向内开启,一股夹杂着陈年樟香、墨香与岁月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底层的气息更显厚重,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与底层的热闹不同,顶层空间更为宽敞,光线昏暗,只有屋顶镶嵌的九块琉璃瓦透进些许晨曦,将数十个雕花樟木书柜照得朦朦胧胧。书柜由千年樟木打造,表面雕刻着云纹与剑纹,柜门上都贴着黄色的“护经符”,符纸边缘微微卷曲,符文闪烁着微弱的灵光——这是青云宗特有的符箓,既能防潮防虫,又能阻挡修为低于筑基境的修士触碰。林霄深吸一口气,只觉这气息中仿佛藏着百年的故事,让人心生敬畏。
“东侧第三柜是青州地域的纪事,西侧则是关于上古传承的记载。”玄老指着前方的书柜,“老身守阁百年,只见过三人踏入此地,你是第四个。墨尘长老当年也在此寻过东西,想来你们师徒所求,或许有所关联。”林霄心中一动,墨尘长老从未提及他在藏经阁的经历,难道长老也知道神帝传承的事?他压下心中的疑惑,走到东侧第三柜前,小心翼翼地揭开封条——封条触碰到他指尖的神族灵力,竟自动消散,没有引发丝毫禁制。
打开书柜门,一股更为浓郁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霉味——显然是年代久远,即便有护经符加持,也难免留下岁月的痕迹。柜内的典籍比底层的更为残破,不少书卷的边缘已经碳化发黑,有的书页粘连在一起,需得用灵力小心翼翼地剥离才能分开,还有的书卷被虫蛀得满是孔洞,字迹残缺不全。林霄从最上层开始,一本本仔细翻阅:《青州山川志》的首页有玄清子密密麻麻的朱批,字迹苍劲有力,记录着他当年游历青州时发现的灵脉位置;《青州战事录》中详细记载了三百年前青州妖兽之乱的经过,其中一段提到“林家先祖以玄铁剑斩赤焰虎左目,玄清子以青云剑诀补刀,方毙此獠”;《世家兴衰纪要》则罗列了青州数十个世家的兴衰历程,林家的名字只在末尾提了一句“衰于玄鸿宗主时期,原因不详”。他翻书的动作愈发轻柔,指尖因长时间触碰旧纸而沾染上淡淡的墨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直到正午时分,晨曦透过琉璃瓦变成耀眼的阳光,照亮了书柜最内侧的一个角落——一本封面写着《青州世家纪事》的残破书卷斜插在缝隙中,装订方式与其他典籍截然不同,采用的是青州特有的桑蚕丝锦线装订,锦线虽已泛黄发脆,却依旧坚韧。更让林霄心头一震的是,封皮右下角还残留着林家独有的“玄铁纹”印记——那是林家锻造师将玄铁粉末混合墨汁绘制而成的,纹路呈暗黑色,历经百年也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