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在黎明时分终于暂歇,铅灰色的天空裂开几道缝隙,吝啬地漏下些微惨淡的天光,将无垠的雪原映照得一片刺目的、死寂的白。林昭月和阿七用土着“进贡”的毛皮,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粗糙的兽皮带着浓重的腥膻气,但厚实保暖,大大缓解了刺骨的寒意。那几只冻硬的雪兔雪鼠,也被她们小心地用土着留下的简陋石刀分割,大部分烤熟后做成肉干储备,小部分连同化开的雪水一起,煮了一小锅稀薄却滚烫的肉汤,让几乎冻僵的内腑感受到久违的暖意。
阿七的伤势在温暖和食物作用下稍有起色,但内息依旧紊乱,脸上病态的潮红未退,显然那冥河水的阴寒和连日损耗,已伤及根本。林昭月按照“太阴素心诀”最基础的导引法门,尝试将体内那股冰冷气流分出一丝,渡入阿七经脉,助她驱散阴寒,温养受损的肺腑。起初极不顺利,那气流似乎只认她的血脉,在阿七体内滞涩难行,且阿七自身的功法似乎对这种外来的、至阴属性的力量本能排斥。尝试数次,收效甚微,反而让两人都疲惫不堪。
“不必勉强。”阿七咳了几声,摇头制止了林昭月,“我这伤,非寻常药物或内力可速愈。能保住性命,已属侥幸。当务之急,是尽快走出这片雪原,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再做打算。你的力量……很奇特,省着点用,前路还长。”
林昭月默然点头,收回内力。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气流虽然温顺,但总量并不多,每次运转“太阴素心诀”导引或尝试外放,都会消耗精神,带来淡淡的疲惫感。这力量如同初生的幼苗,需要时间成长,也需要她更深入地理解掌控。
她们熄灭火堆,仔细掩埋痕迹,将剩余的肉干和毛皮打包捆好。阿七拿出指北针再次确认方向,指向北方那片连绵起伏、在晨光中泛着冷硬青黑色泽的巍峨山脉轮廓。
“按照那土着留下的只言片语,以及我们之前得到的信息推测,翻过前面那片‘黑脊山脉’,应该就能抵达‘永冻荒原’的边缘。幽冥川,据说就在永冻荒原的最深处,被万年不化的玄冰和终年不散的‘死寂风暴’环绕。”阿七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原上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渺小,“黑脊山脉是最后一道相对‘温和’的屏障,翻过去,才是真正九死一生的开始。”
林昭月望向北方,那山脉看起来并不算极高,却透着一股沉凝厚重的压迫感,仿佛一头匍匐的远古巨兽,等待着吞噬一切闯入者。她紧了紧身上的皮毛,握紧了手中那根用枯枝削成的、聊胜于无的简陋手杖。
“走吧。”
两人再次踏上征程。有了皮毛御寒,有了食物果腹,体力恢复不少,脚步也轻快了一些。但雪原的残酷远超想象。积雪深可没膝,有时甚至齐腰,每走一步都需耗费巨大体力。表面看似平整的雪地,下方可能暗藏被积雪掩盖的冰缝、深坑。寒风虽不及昨夜暴雪时猛烈,但依旧凛冽如刀,卷起地面的雪粉,无孔不入地往衣领袖口里钻,很快就在皮毛外凝结出一层薄冰。
林昭月左臂的银色纹路在行走时会微微发烫,自主流转,抵御着外界的酷寒,让她比阿七更能适应这恶劣环境。她尝试着更加主动地运转“太阴素心诀”,让那股冰冷气流在全身缓缓流动,不仅御寒,似乎连疲惫感都减轻了些,脚步也越发沉稳。她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环境的“温度”——哪里积雪下可能有不易察觉的冰层,哪里地气稍暖或许有温泉或兽穴。这种感知还很微弱模糊,时灵时不灵,但已是极大的助益。
阿七沉默地跟在后面,她的步伐依旧坚定,但呼吸明显粗重,脸色在寒风中愈发青白。她不时抬头观察天色、山势,寻找相对好走的路径,避开那些看起来就不稳妥的雪坡。她对野外生存的经验,远胜林昭月。
行至午后,天空再次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垂翻滚,预示着另一场风雪即将来临。两人正行至一处相对开阔的雪谷,两侧是平缓的雪坡。林昭月心头忽然警兆微生,左臂的银纹毫无征兆地骤然发烫!与此同时,她脚下原本看似厚实的雪地猛地向下一陷!
“小心!”她惊呼一声,本能地向侧方扑倒,同时伸手去拉身后的阿七!
但还是晚了一步!只听“轰隆”一声闷响,两人脚下的雪地大面积塌陷,露出一个被积雪伪装得极好的、深不见底的冰窟!林昭月半边身子已悬空,全靠扑倒时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才没立刻坠落。阿七则更糟,她脚下完全踩空,惊呼着向下滑落!
“阿七!”林昭月目眦欲裂,另一只手猛地探出,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抓住了阿七的手腕!巨大的下坠力传来,她感觉自己的手臂几乎要被扯断,抓住岩石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指甲崩裂出血。
“抓紧!”林昭月嘶声喊道,体内那股冰冷气流仿佛受到危机刺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左臂银光大盛,一股沛然的力量涌入四肢,让她勉强稳住了身形,没有被阿七带下去。
阿七悬在半空,脚下是黑黝黝、冒着刺骨寒气的冰窟深渊,她仰头看着林昭月因用力而扭曲的脸,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放手!不然我们都会掉下去!”
“闭嘴!”林昭月怒吼,额角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拼命将气流导向抓住岩石的右手,五指如同铁钳般深深抠进冻土岩石的缝隙。“我拉你上来!”
但冰窟边缘的冻土和积雪在两人重量的拉扯下,正不断碎裂、滑落。林昭月抓住的那块岩石也开始松动。她半个身子都已探出冰窟边缘,全靠腰腹力量和后脚蹬地勉强维持平衡,形势岌岌可危。
“用这个!”阿七忽然用还能活动的左手,从腰间摸出那对幽蓝短刃,猛地将其中一柄狠狠扎进冰窟侧壁!短刃锋利无比,加上她灌注的内力,竟深深刺入冰层,暂时稳住了下坠之势,也为林昭月分担了一部分重量。
林昭月趁机深吸一口气,将“太阴素心诀”运转到极致,冰冷气流汹涌澎湃,左臂银纹光芒几乎透出皮毛!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身体深处涌出,娇叱一声,腰腹发力,右手猛拽,竟硬生生将阿七从冰窟中提起了半尺!
“上来!”她再次发力,手臂肌肉贲张,血管凸起。阿七也配合着用短刃在冰壁上借力,双脚蹬踏。终于,在边缘冻土彻底崩塌的前一瞬,林昭月奋力一拉,阿七借力一跃,两人滚作一团,摔倒在距离冰窟边缘数尺外的雪地上,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
身下雪地震动,那个冰窟终于完全坍塌,扩大成一个数丈宽的恐怖黑洞,寒气喷涌。好险!
两人瘫在雪地上,半晌没动。林昭月感觉全身脱力,左臂的银纹光芒黯淡下去,体内那股气流也消耗大半,传来阵阵空虚感。阿七的脸色更差了,刚才那番挣扎显然让她伤上加伤,嘴角又渗出血丝。
“谢了。”阿七抹去血迹,声音沙哑。
林昭月摇摇头,挣扎着坐起,看向那深不见底的冰窟,心有余悸。“这雪原,果然处处杀机。”
她们不敢在此久留,互相搀扶着,绕开那片危险区域,继续前进。天空越发阴沉,寒风渐起,细碎的雪沫开始飘洒。必须尽快找到避风处,否则下一场风雪来临,她们暴露在旷野中,必死无疑。
或许是厄运之后总有转机。在风雪加大之前,她们在一处背风的岩壁下,发现了一个被积雪半掩的、仅容数人栖身的狭窄山洞。山洞不深,但干燥避风,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些枯草和野兽粪便,显示曾有动物在此栖息。
两人如获至宝,迅速清理出一块地方,收集洞外的枯枝(很少,但勉强够用),用燧石重新生起一小堆火。温暖再次驱散了严寒。她们脱下湿冷的外层皮毛在火边烘烤,就着热水吃了些肉干,总算缓过一口气。
“你的力量,似乎与冰雪有关,而且……在增强。”阿七靠在洞壁,看着跳跃的火光,忽然开口。
林昭月正在默默运转“太阴素心诀”恢复,闻言睁开眼,点了点头:“嗯。那‘太阴素心诀’似乎能引导和强化这股力量。在极寒环境中,它运转得更顺畅,恢复也更快。”她顿了顿,看向阿七,“但消耗精神也很大,而且我现在只能运用最粗浅的部分。”
“循序渐进,是正道。”阿七道,“力量来得太快太易,未必是福。你需花时间稳固根基,熟悉掌控,否则恐被其反噬。”
林昭月深以为然。这股力量神秘而强大,但也充满了未知。祭坛上那冰冷声音的警告,“因果自负”的血色字迹,都像阴影笼罩在她心头。
“阿七,”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对‘月神’,还有雪原深处的那些古老部族,知道多少?我的力量,还有那‘太阴素心诀’,似乎与他们信仰的‘月神之力’有关。”
阿七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多年前一次极北任务,听一个快死的走私老商人提过几句。他说,在黑脊山脉以北,永冻荒原的边缘,散布着一些极其古老的部族,他们自称是‘月神遗民’,信仰一位司掌冰雪、月光与灵魂的古老神只。这些部族与世隔绝,排外且强大,掌握着一些失传的秘术,能与冰雪沟通,甚至驾驭寒冰之力。他们守护着通往荒原深处的秘密通道,也守护着关于‘幽冥川’的禁忌传说。”
“月神遗民……月神之力……”林昭月喃喃重复,心中的疑团似乎清晰了一些。林家血脉,前朝国师,月神信仰,太阴之力,幽冥川……这些线索,仿佛都指向同一个源头——一种古老的、与至阴至寒相关的力量传承。而她的血脉,或许就是这传承的钥匙之一。
“那个老商人还说,”阿七继续道,声音低沉下去,“月神遗民中,有一支最古老、最神秘的分支,被称为‘守墓人’。他们世代居住在幽冥川外围的‘叹息冰墙’之下,守护着通往川内的唯一‘生者之路’,也守护着川内埋葬的……某些禁忌存在。据说,只有得到‘守墓人’认可,或者身负‘月神印记’之人,才能安全通过‘叹息冰墙’,否则,必被永恒的寒冰和风暴撕碎灵魂。”
守墓人?月神印记?林昭月下意识地抚摸自己左臂的银色纹路。这会是“月神印记”吗?如果是,那是否意味着,她有了通过“叹息冰墙”的资格?那“守墓人”,又会如何看待她这个突然出现的、身负印记的外来者?
“看来,我们不仅要面对自然环境的凶险,还要面对这些神秘部族。”林昭月苦笑。
“是福是祸,难料。”阿七闭上眼睛,“先活到那里再说吧。休息,后半夜我守。”
林昭月不再说话,裹紧皮毛,靠在洞壁,强迫自己入睡。她需要尽快恢复精神和内力。体内,太阴素心诀缓缓自行运转,吸收着外界稀薄却精纯的冰雪寒气,转化为温顺的气流,滋养着干涸的经脉。
洞外,风雪渐狂,呜咽的风声如同亡魂的合唱。但在狭窄的山洞内,火光微弱却顽强地跳动着,守护着两个在绝境中挣扎前行的渺小生命。
后半夜,林昭月被一阵极其轻微、却充满警觉的震动感惊醒。是左臂的银纹在微微发烫示警!她瞬间清醒,却没有立刻睁眼,保持着均匀的呼吸,耳朵却竖了起来,捕捉洞外的声响。
风声依旧,雪落簌簌。但在这些自然声响之下,她似乎听到了……极其轻微的、踩踏积雪的“嘎吱”声,还有压抑的、野兽般的喘息声!不止一个!正从山洞两侧,悄然包抄过来!
有东西靠近!而且带着明显的敌意!
她悄悄伸手,碰了碰身旁假寐的阿七。阿七几乎同时睁开眼,眼中寒光一闪,对她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也察觉了。
两人无声地握紧了武器——林昭月是那根简陋手杖(尖端被她用石头磨尖),阿七是短刃。她们缓缓调整呼吸,绷紧肌肉,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等待着闯入者的出现。
脚步声在洞口外停了下来。粗重的喘息声更加清晰,还夹杂着低低的、充满贪婪的嘶吼。借着洞口积雪反射的微光,她们看到几个高大魁梧、浑身覆盖着浓密肮脏白毛、人立而行、却长着狰狞狼首的怪物影子,投射在洞内的岩壁上!它们的手(或者说爪子)中,握着粗糙的骨棒和石斧,腥臭的口涎滴落在雪地上,发出“嗤嗤”的轻响。
是雪原狼人!一种传闻中生活在极北苦寒之地、介于人与野兽之间的凶残生物!它们力大无穷,耐寒嗜血,嗅觉灵敏,显然是循着火光和活人气息找来的!
为首的狼人似乎按捺不住,低吼一声,猛地探进半个身子,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饥饿的光芒,死死盯住了火堆旁的两个“猎物”!
就是现在!
阿七动了!她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弹射而出,短刃化作一道幽蓝的寒光,直取那探入狼人的咽喉!速度快得惊人!
那狼人反应也不慢,嚎叫着挥动骨棒格挡!但阿七这一击乃是蓄势已久,角度刁钻,幽蓝短刃贴着骨棒边缘滑过,精准地划开了狼人粗壮的脖颈!滚烫腥臭的鲜血喷溅而出!
然而,这狼人凶悍异常,受此重创竟未立刻倒下,反而狂性大发,不顾喷血的脖颈,合身扑向阿七!与此同时,洞外另外三头狼人也咆哮着冲了进来!狭窄的山洞瞬间被腥风血雨和疯狂的咆哮充斥!
林昭月也在第一时间动了!她没有阿七那般精妙的刺杀技巧,但她有初生的、奇异的力量!在狼人扑入的瞬间,她将体内恢复不多的冰冷气流尽数灌注于手中的尖头木杖,向着最近一头狼人的心口狠狠刺去!木杖尖端竟泛起一层淡淡的银白色寒芒!
“噗嗤!”灌注了太阴之力的木杖,竟如同利刃般,轻易刺穿了狼人厚实的皮毛和肌肉,深深扎入其胸膛!恐怖的寒气顺着木杖爆发,那狼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伤口处瞬间冻结,动作僵住,眼珠暴突,生机迅速流逝。
但林昭月也被狼人临死前的巨力撞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洞壁,喉头一甜,差点吐血。她顾不上疼痛,就地一滚,躲开另一头狼人横扫而来的石斧,石斧砸在洞壁上,碎石飞溅。
阿七那边,已与那头受伤的狼人头领和另一头狼人缠斗在一起。她身法灵动,短刃如毒蛇吐信,每每在狼人身上留下伤口,但狼人力大皮厚,悍不畏死,她又要分心保护受伤不轻的自己,一时险象环生。
第四头狼人则嚎叫着扑向了刚刚爬起的林昭月!腥风扑面,利爪闪烁着寒光!
避无可避!林昭月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退反进,将体内最后一点太阴之气凝聚于左掌,不再追求锋锐,而是想象着极致的寒冷与凝固!她左臂银纹骤亮,一掌拍向狼人拍来的利爪!
“咔!”
没有血肉碰撞的闷响,反而是一声清脆的、如同冰晶碎裂的异响!只见那狼人粗壮的、覆满白毛的爪子,在与林昭月手掌接触的瞬间,竟从接触点开始,迅速蔓延上一层厚厚的、晶莹的冰霜!冰霜蔓延速度极快,眨眼间便覆盖了狼人整条前臂,并且还在向肩头、躯干蔓延!狼人发出惊恐痛苦的嚎叫,想要挣脱,但冰层坚硬无比,且带着刺骨的阴寒,瞬间冻僵了它的肌肉血脉!
林昭月也被反震得手臂发麻,气血翻腾,但心中却是一喜!太阴之力,竟然还有如此妙用!不仅仅是御寒、增强力量,更能直接冻结对手!
她趁狼人动作僵滞,咬牙拔出插在死去狼人胸口的木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入被冰冻狼人的眼眶!
“嗷——!”凄厉到极点的惨嚎戛然而止,这头狼人也轰然倒地。
此时,阿七也终于找到了机会,拼着硬受狼人头领一爪(抓在肩头,皮开肉绽),幽蓝短刃精准地送入了另一头狼人的心窝,同时身形一矮,短刃上撩,划过狼人头领鲜血狂喷的脖颈伤口,将其彻底了结。
战斗在电光石火间开始,又迅速结束。狭窄的山洞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恶臭,四具狼人尸体横陈,鲜血染红了地面和洞壁。
阿七踉跄着退后几步,背靠洞壁,剧烈喘息,肩头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涌出,脸色惨白如纸,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林昭月也好不到哪去,内息耗尽,浑身酸痛,左臂因强行催动冻结之力而阵阵刺痛。但她强撑着,撕下相对干净的皮毛内衬,为阿七紧急包扎止血,又取出所剩不多的金疮药敷上。
“必须……立刻离开……血腥味……会引来更多……”阿七虚弱地说道,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林昭月点头,知道她说得对。狼人是群居生物,这里一下死了四头,很快会有更多同族寻来。她迅速收拾好所剩无几的物资,将火堆彻底踩灭,用积雪掩埋大部分血迹,然后费力地背起几乎昏迷的阿七,踉跄着冲出山洞,没入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与风雪之中。
身后,隐约传来狼群此起彼伏、充满愤怒与悲怆的悠长嚎叫,迅速逼近……
逃亡,再次开始。只是这一次,她们伤的更重,追兵更凶,环境更恶。
但林昭月咬紧牙关,背上的重量和肩头的伤提醒着她不能倒下。她运转着仅能维持经脉不彻底冻结的微弱气流,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北方,向着黑脊山脉的方向,拼命奔逃。
风雪拍打在脸上,冰冷刺骨,却让她的头脑异常清醒。
不能死在这里。
为了背上的阿七,为了生死不明的萧烬,为了谜团重重的母亲,也为了自己身上这突然降临、却注定无法摆脱的“宿命”。
她必须活下去,走到幽冥川,看清一切的真相。
天边,第一缕惨淡的曙光,艰难地刺破了厚重的云层。
新的一天,在血腥与逃亡中,降临在这片无情而广袤的雪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