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悠悠地走到光镜前,伸出那只常年握笔而磨出薄茧的手,指了指画面中那个虽然狼狈、却眼神坚毅的黑发青年。
“你从那个‘无魔之地’——那个讲究逻辑、科学和法律的蓝色星球,硬生生把这个灵魂拽过来。这本身就是一种违规操作。”阿鲁巴哈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带着一种看透本质的冷峻,“他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法则。在这个充满魔力和宿命的帕奇大陆,他就像是一个到处乱窜的‘代码错误’,一个无法被预言捕捉的‘bUG’。”
“那又怎么样?”克罗艾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这个世界已经够无聊了。那些既定的命运,就像写好的烂俗剧本,我看了一万年都看吐了。我们需要一点……意外。”
“意外?”阿鲁巴哈冷笑一声,他转过身,背靠着光镜,目光扫过这片神圣而虚幻的庭院,“你知道为了修补因为他的出现而产生的因果裂痕,我这几年少睡了多少觉吗?我本来是在南方群岛度假的!度假!结果突然感觉到这边的因果线像乱成一团的耳机线一样纠结在一起,我才不得不跑回来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在搞鬼!”
他愤愤不平地拍了拍背后那个巨大的、看起来沉重无比的旅行包。
“这里面装的不是特产,全是用来填坑的‘修正补丁’!要是让世界意志发现这里有个漏洞,咱们俩都得去虚空里喝西北风!”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老乡。”克罗艾凑了过来,笑嘻嘻地用肩膀撞了撞他,“你看,虽然过程有点乱,但结果不是挺好的吗?要是没有他,那个叫莉莎的小姑娘,今天就会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那条叫奈菈的小龙,也会在孤独和怨恨中彻底消散。你不是最讨厌 bad End 的吗?我的大作家。”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阿鲁巴哈的软肋。
他沉默了。那双死鱼眼里的烦躁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些许温柔的复杂情绪。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光镜。
画面中,莉莎正射出那惊艳的一箭,将艾尔文的野心连同圣堂的屋顶一起粉碎。少女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之前的麻木与绝望,而是充满了新生的光辉与决绝。而在她身后,那个名为帕秋的“异数”,虽然没有任何魔力,却像是一根定海神针,稳稳地支撑着整个即将崩塌的局面。
“……确实。”
阿鲁巴哈从怀里掏出一块看起来很便宜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低声嘟囔了一句。
“按照原本的‘历史’,银叶家族会在今天完成血脉提纯,诞生一位冷酷的月之祭司,而那个有着游侠梦想的女孩会成为祭坛下的枯骨……这种无聊透顶的悲剧,确实让人看着就不爽。”
他从那件洗得发白的袍子里摸出一根看起来很普通的炭笔,翻开手中那本厚重的笔记,在那画着笑脸的封面上轻轻敲了敲,然后翻到最新的一页,在上面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克罗艾好奇地探过头。
“在写‘勘误表’。”阿鲁巴哈头也不抬地回答,“把原本记录的‘银叶之殇’划掉,改成……嗯,‘银叶的叛逆与星辰的觉醒’。顺便给那个叫帕秋的小子记上一笔:‘干扰历史进程,造成大规模建筑损毁,建议罚款……或者让他以后多请我喝几顿酒。’”
“噗嗤。”克罗艾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是老样子,嘴硬心软。”
“少啰嗦。”阿鲁巴哈合上笔记,那本笔记在他手中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仿佛与某种宏大的规则产生了共鸣。
他重新抬起头,看着克罗艾,神色变得严肃了一些。
“不过,粉毛,我得提醒你。‘异数’之所以被称为异数,就是因为他是不可控的。”
阿鲁巴哈指了指画面中那个正在与长老团对峙的银发萝莉——奈菈。
“你不仅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还让他和‘焚脊死翼’这种级别的存在绑定在了一起。这已经不仅仅是打破平衡了,这简直是在规则的边缘疯狂蹦迪。那条龙……你知道她的来历。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宠物。”
“我知道啊。”克罗艾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所以我才觉得有趣。一个来自‘逻辑世界’的凡人灵魂,试图去驾驭一个来自‘混沌时代’的巨龙灵魂。理智与本能,弱小与强大,守护与毁灭……这种矛盾的结合体,你不觉得很有艺术感吗?”
“艺术感?”阿鲁巴哈嘴角抽搐,“我只觉得这是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而且……”
他的目光穿透了光镜表层的画面,仿佛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那是潜伏在世界阴影中的、某种正在蠕动的黑暗。
“……那个‘东西’也开始不安分了。瓦莱里乌斯那个老不死的只是个开始。帕秋的存在,就像是在黑暗森林里点亮了一盏探照灯。那些躲在暗处的虫子,会被他的‘异味’吸引过来的。到时候,你这个‘导演’打算怎么办?亲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