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脸色骤变,暗恼这二太太怎如此糊涂,这般言语岂能随意出口?更何况还有外人在场。
凌策适时笑道:
二太太不必伤感。大姐姐虽无缘侍奉圣驾,却也说不上命苦。陛下乃九五之尊,宫中多少女子日夜期盼圣眷,岂能个个如愿?
贾母松了口气,赞许地望着凌策:
策哥儿说得极是。况且元春曾在老太妃和皇后跟前当差,这是何等的福分!
王夫人这才意识到失言,顿时噤若寒蝉,那惶恐模样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哪像是生育过三个子女的妇人?
因是给贾府传旨,凌策不必回避,凤姐儿的家人也留在原地。待贾母率众去前院接旨时,凤姐儿的父亲起身向凌策拱手致谢:
多谢小侯爷出言相助!
[场景转换]
皇宫养心殿内,皇太后端坐于鎏金凤榻之上,神色淡然地望着跪在下方的刘皇后。她素来不喜这位继后,虽说皇帝非她亲生,却一直孝顺有加。
在她看来,到了这个年纪本该享天伦之乐,何必处处算计?她更中意原先的宣神谙那个儿媳,可惜太上皇的决断不容她置喙。
这个时辰过来所为何事?如今宫务繁忙,你身为皇后理当坐镇凤藻宫为陛下分忧。唯有六宫安宁,陛下方能专心朝政。
刘皇后强撑起温婉笑容,柔声应答。
刘皇后刚从凤藻宫回来,向皇太后禀报道:母后,臣妾已将凤藻宫的事务安排妥当。听闻老太妃有意让贾元春出宫,特来请示缘由。
宫中规矩森严,所有女子一旦入宫便不得随意离宫,唯有获得恩准方能出宫。
皇太后淡然回应:元春之事,前些日子贾府的老太君进宫求了恩典。念及贾家功勋卓着,老太妃与太上皇便应允了。贾府近来多事,老人家心中郁结。元春入宫多年,也该回去尽尽孝道。此事皇上已然知晓,也是圣意允准的。
皇太后本不欲多言,但顾及皇后颜面,还是详细解释了一番。她原以为皇后只是例行询问,毕竟宫中少了个女官,作为六宫之主理应知晓。况且老太妃素来不喜这位皇后,皇后不敢直接去问也是常理。
谁知刘皇后突然变了脸色:母后,此例一开,宫中规矩岂不形同虚设?况且元春尚在凤藻宫任职,这般突然......
住口!皇太后厉声喝止,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太上皇与老太妃都已首肯,皇上也下了旨意,莫非还要你凤藻宫点头不成?
臣妾不敢,只是......
没有只是!皇太后一个眼神示意,身旁的老嬷嬷立即上前,冷声道:皇后娘娘得罪了。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已落在刘皇后脸上。
刘皇后踉跄倒地,嘴角渗出血丝。皇太后依旧神色平静:这一掌是教你明白,后宫之事唯圣意是从!身为皇后,当以绵延皇嗣为重。这些年你执掌后宫,比之神谙时期差了多少!
记住你的本分。这后位并非不可替代,既立得起你,自然也废得起你。
贾家和凌家在她眼中都是未来布局的重要棋子,而元春正是连接这一切的关键纽带!倘若元春此刻离世,所有谋划都将化为泡影!
她在朝中根基尚浅,即将返京的萧钦言虽表面归顺,但她心知肚明此人绝非真心效忠。
原本借着老太妃的警示,她已与元春重修旧好,正欲推进后续计划,谁知关键人物竟突然香消玉殒......
此刻她不仅颜面尽失挨了耳光,更惹恼了皇太后。刘皇后心中愤恨难平,却不得不挺直腰板跪地请罪——这位历经风浪的皇太后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皇太后凝视着伏地请罪的刘皇后,轻挥衣袖道:退下歇着吧,这副模样也不必去凤藻宫了,且在长秋宫静养几日。凤藻宫事务暂不必你费心。
刘皇后身形微僵,随即叩首应道:臣妾......遵命。
待宫女搀扶皇后离去,皇太后摇头叹息:终究是小门小户出身,眼界狭隘。太上皇怕是也没料到会给皇帝选这么个皇后,日后恐生祸端。
她自然明白太上皇另有用意,但如此不堪大用的皇后当真无碍?见识短浅尚可原谅,手段竟也这般拙劣,若非太上皇钦点,只怕早已尸骨无存!
身旁老嬷嬷躬身劝慰:太后娘娘何必劳神?横竖都是前朝旧事。太上皇与陛下终究是血脉至亲,出不了大乱子。
皇太后忽想起元春之事,吩咐道:去挑几件像样的首饰给元春送去,这些年多亏她侍奉老太妃。罢了,哀家亲自去探望老太妃,老人家此刻定是伤心。
先派人宣北静王妃入宫陪伴老太妃,再传谕神谙、越妃二人暂掌凤藻宫事务。往日那些乌烟瘴气的规矩,该整顿的都给我整顿干净!
老嬷嬷闻言大惊:太后,这恐怕......
皇太后冷笑:无妨,既是敲打就要见真章。若她再不醒悟,换个皇后也动摇不了根基。但凡她有神谙五成能耐,这后宫何至于如此乌烟瘴气!
......
宁国府宁安堂内,凤姐之父对凌策感激不尽。此番虽举家入京,长子王仁在应天府欠下的巨额赌债仍是心头大患——那赌坊幕后东家竟是二皇子门下。
岂料入城时接到喜讯,凌策已派人摆平此事,再不必忧心开罪二皇子。
凌策谦逊道:世叔不必挂怀。侄儿入京后多得琏二嫂子照拂,略尽绵力而已。只是与二皇子这份人情已用尽,若再......
凤姐之父急忙应承:侯爷放心,那孽障若再沾赌,老夫定与他恩断义绝!
凌策暗自思忖,这样可不成!若是王仁不沾赌嫖恶习,如何能让贾琏堕落,又怎能令神妃仙子彻底心灰意冷?
此事我并未告知二婶,您二位也知晓她的性子。依她那火爆脾气,当初差点带人砸了那赌坊。
我好说歹说才拦住二婶,可她心里始终憋着口气。但那赌坊背后站着二皇子,就是个聚宝盆,岂是寻常人能招惹的?
王仁的事既已解决,就此揭过为好,千万别让二婶知晓,免得她又来寻我的晦气。二婶发起怒来,我可招架不住!
凤姐双亲闻言失笑,言语间对凌策满是感激。王仁先前已将家产输了大半,后来又欠下巨债,若非仗着王家名头,早就被抄家了!
如今后患已除,他们也能安心在京定居,至少不必担忧因钱财卷入皇子夺嫡之事。要知道王子腾如今正受呢!
不瞒小侯爷,我们此番进京本打算清点家产,看能否先偿还部分赌债。实在是怕被卷入是非,没想到小侯爷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危机。
二老忙唤王仁上前致谢,可那王仁吊儿郎当,全然没当回事。凌策也不在意,在他眼里这畜生只有死路一条才能解恨!
正说话间,贾母领着众人归来,个个喜气洋洋。王夫人更是满面春风,丝毫不见先前在此的怒容。
凤姐甩着帕子欢快道:老太太,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得赶紧派人回去告诉姑娘们。不不,老太太,咱们今儿也回府住吧,明儿大姐姐回府定是直奔咱们家的。
贾母连连颔首,喜不自禁:没想到皇上竟赐了元春乡君封号!看往后谁还敢说三道四?凤丫头,快差人回府报信,赶紧张罗起来,咱们也收拾收拾,这就回去!
乡君乃女子封号中最低一等,大乾开国以来对此管控极严,至今仅封了十余位。元春得此封号,意味着朝廷认可,更代表后宫诸位主子的首肯!提前离宫之事再无人敢置喙!
唯有凌策眉头微蹙,心中暗忖:新政即将重启,此时承元帝大张旗鼓赐封元春,必得太上皇首肯。看来不仅萧钦言要作棋子,四大家族怕也难逃此劫!
柯相推行新政与太上皇、承元帝立场必然不同。柯相意在丈量田亩稳固国本,而那对父子还想铲除异己,甚至削藩!
原着中贾史王薛四族结局犹在眼前,莫非仍逃不过宿命?不行!计划须调整,必须彰显贾家价值!
凌策随众人前行时,仍在思索计划变更的可能性。他并非神明,只是对某些事略有预见。但与太上皇、承元帝这等人物较量手段,终究还是太过稚嫩。
世事往往人算不如天算,一个微小意外就可能导致全盘计划调整,更何况当下情形。不过他并不为此懊悔。
元春能归来,表明承元帝对贾家尚未过分关注。确实,贾家这些年实在不成器,眼看就要成为冢中枯骨了。
何况雍容华贵又明事理的贾元春,实在不该被承元帝糟蹋,回家才是正道!唯有在此处,她才能真正实现人生价值!
元春获封乡君,对贾府而言是件大事。整个西府上下忙碌起来,此时凤姐反倒暗自烦闷。
趁着府中忙乱,凤姐鬼使神差地先寻到凌策而非贾琏。荣庆堂外,凤姐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策哥儿,你说大姐姐回来后,这家务大权是不是要交还给她?原以为大姐姐在宫里至少能当个妃嫔,怎的回家了?
凌策失笑道:方才在东府见你那般欢喜,原来是装出来的?
凤姐坦然叹道:不然如何?老太太这般高兴,大姐姐回来已成定局,难道要我当众哭泣不成?
凌策笑着摇头:二婶子尽管放心,家务大权不会回到大姐姐手中......
凤姐倒吸一口气,上下打量着凌策,无奈道:你这称呼好生奇怪,唤我二婶子,却叫她大姐姐?辈分全乱套了!
凌策心道这般称呼别有情趣,将来或许能成闺房乐事。但见凤姐狐疑目光,不敢表露,忙道:那随姐妹们唤你凤姐姐可好?
也罢......快说正事!每次与你说话总扯远!你当真认为老太太不会将家务交给大姐姐?
凌策点头,故作神秘地凑近低语:老太太何等精明?大姐姐有了这身份,求亲者必如过江之鲫。虽说从择婿到完婚至少要两年,但老太太岂会舍本逐末?
他一面说着,一面暗自思忖:不愧是神妃仙子,体香果然沁人心脾,只是稍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