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闻言失笑:孩子气话。难道还能在外久居不归?该来的终究要来。况且圣上也不会容你清闲太久。虽说军职与你无缘,倒也免了日后遭圣上猜忌。
如今新政推行顺遂,待新法遍行天下,圣上自会整顿军务。淮哥儿远离军营反倒是桩好事。封王虽无望,但顶着国 衔逍遥一世岂不快活?
贾淮应道:姑父说得是。圣上虽赐蟒袍,但封王非我所愿。但求护得家人平安喜乐,不受欺凌便好。心中却暗忖:但愿如此,然世事难料,且行且看罢。
光阴荏苒,转眼已至七月。
荣庆堂内,贾母笑问贾淮:淮哥儿,婚期将近,可都准备妥当了?
贾淮笑答:老祖宗放心,万事俱备,只待良辰吉日。
贾母又问:迎亲之人可曾选定?都是哪些?
贾淮回道:孙儿请了贾芸、薛蟠并几位开国府的世子相助。
贾母微微颔首:倒也妥当。听闻未选宝玉,她反倒松了口气——这等喜庆场合,若宝玉痴病发作反倒不美。
七月二十六日。
前日贾淮亲率亲兵入山,猎得活雁作为聘礼。
此刻贾淮身着大红江牙海水坐龙蟒袍,更显英姿勃发。在贾芸、薛蟠及诸位开国世子簇拥下,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林府门前。
因林府人丁单薄,迎春、探春等姐妹早早便来充作娘家人。
林如海含笑立于一旁,老管家林福笑道:姑爷可备好催妆诗?咱们林家世代书香,若不能过关,可进不得这门。
贾淮早有准备,朗声道:既如此,便献丑了。身后众世子闻言哄笑。
薛蟠今日格外得意。这些开国世子因贾淮之故,对他这商贾之子也礼遇有加,更坚定了他要将妹妹许配贾淮的心思。
贾淮端坐马上,淮视围观百姓,高声吟诵:
贺鹊冰檐绕,伴华堂,两催妆束,音传青鸟,瑞气沉烟金鸭袅。脆管繁弦跌秦,拥出个,仙娥窈窕。秋水芙蓉相映照。算人间,天上真稀少。肌玉润,臂金瘦。仙郎况是青春调。向鸳鸯,彩丝结就,同心巧,料想梅花先得了。昨夜一支早开,天地着,许多欢笑。准拟计台魁鹗表,着青衫,跃马神京道。一百岁,一双好!
词毕,满场寂然。片刻后喝彩声震天,连林如海也捋须微笑。
围观者中有人感叹:不想宁国公身为武勋,竟能作出这般传世佳作,当真文武双全!
路人乙撇嘴道:你这人见识短浅。宁国公年少时那首《江城子》早已名扬四海,如今再写首新词有何稀奇?
另一人接话:正是!宁国公文武双全,更是咱们老百姓的青天父母官。
贾淮见林福侧身让路,心知已过关卡,含笑迈步走向林府。
后院厢房里,黛玉身着大红嫁衣更显娇艳。王熙凤打趣道:林妹妹愈发标致了,三弟真是好福气。
黛玉轻啐一口:二嫂子这张嘴越发没个把门的。
忽见紫鹃匆匆进来:姑娘,三爷已到府门前,还作了首催妆诗赢得满堂喝彩。说着递上誊抄的诗笺。
众姐妹惊喜围拢。她们素知贾淮虽不常作诗,但凡出手必是佳作。迎春读罢赞叹:好一句一百岁,一双好众人纷纷颔首。
黛玉爱极这首词,仔细收进袖中。王熙凤催促道:林妹妹快盖上喜帕,莫误了吉时。
宁国府内,开国勋贵尽数到场,连元兴朝的边军将领也遣人送礼。前院由贾政、贾赦接待,后宅则由贾母亲自坐镇——这等大喜日子,她可不敢交给王夫人打理,生怕闹出什么岔子。
花厅里,贾母正与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太妃及牛继宗夫人刘氏等命妇闲谈。南安太妃笑道:老姐姐今日既是嫁外孙女,又是娶孙媳,当真亲上加亲。淮哥儿又晋封国公,贾府可谓双喜临门。
北静王太妃附和:正是呢,老姐姐往后就等着享清福吧。众命妇纷纷称是。
刘氏趁机道:太夫人,贵府二姑娘可曾许人家?若尚未定亲,妾身想替我家世子求娶。在此立个规矩:三十无子方纳妾,断不会委屈二姑娘。
贾母微怔。按说迎春庶女身份原配不上牛家世子,但如今贾淮如日中天,连带提升了姊妹们的身份。谁人不知宁国公最护着这位二姐姐,当初硬是逼着贾赦退了孙家亲事。
思及此,贾母笑道:非是老身推托,淮哥儿最看重家中姊妹。这事须得他点头,否则老身可经不起他闹腾。
刘氏从容道:太夫人放心,若结亲必不亏待二姑娘。妾身静候佳音。
正说着,鸳鸯急步进来:老太太,宫里来了天使颁旨,赏赐诸多珍宝。皇后娘娘还特颁懿旨,晋封林姑娘为郡君!
贾母喜形于色,北静王太妃当即道贺:恭喜老姐姐三喜临门!
众命妇齐声贺喜:恭祝太夫人三喜临门!
贾母乐得合不拢嘴:同喜同喜!转头吩咐鸳鸯:传话下去,全府上下加发三个月月钱!
宁安堂前,贾淮接完圣旨,正与勋贵们 言欢。
新房内,紫鹃陪着黛玉说话,忽见小吉祥气喘吁吁跑来。紫鹃笑骂:疯丫头着什么急?
小吉祥向黛玉行礼:禀太太,前头传来喜讯——皇后娘娘懿旨晋封您为郡君了!
小吉祥脆生生喊了声,羞得黛玉耳根发热,轻嗔道:胡吣什么。
小吉祥眨巴着眼睛,笑嘻嘻道:林姑娘都和三爷拜堂了,不叫太太叫什么?奴婢还等着讨赏钱呢。这小丫头素来得黛玉另眼相待,既因她曾救过黛玉性命,更因她在贾淮心中分量特殊。
黛玉伸出纤指轻戳她额头:越发没规矩了。紫鹃快拿红封来,省得叫人笑话咱们小气。紫鹃抿嘴笑着递上红封,小吉祥欢天喜地接过:谢太太赏!转眼便跑得没影——外头正热闹着呢。
宴席散尽,贾淮信步回到后院。平儿、晴雯等丫鬟齐齐行礼:给三爷道喜。贾淮含笑摆手:同喜同喜。说罢径自往里间去,惹得满屋丫鬟面泛红霞。
新房里,紫鹃行礼时心跳如鼓。她早知姑娘今夜不便圆房,这贴身伺候的差事怕要落在自己这个陪嫁丫头身上。贾淮轻轻挑起红盖头,烛光映得黛玉娇艳欲滴,竟叫他看得痴了。
直到被黛玉羞恼地捶了几下,贾淮才回神赞叹:林姐姐真似画里走出来的。紫鹃捧来合卺酒:请三爷姑娘饮了交杯酒,早些歇息罢。
酒过唇边,黛玉面若朝霞。贾淮执起柔荑温声道:终是修得共枕眠,能娶林姐姐,实乃贾淮三生有幸。黛玉声若蚊蝇:姐姐亦是...
梳洗毕,贾淮拥着黛玉卧下。黛玉将脸埋在他胸前细声道:淮儿...若...可让紫鹃...话未说完已羞不可抑。贾淮轻抚青丝:能这般守着林姐姐足矣,岂能唐突了良宵。紫鹃虽暗叹,更多是为姑娘得遇良人欢喜。
黛玉心头蜜意翻涌。若真让贾淮此刻另寻他人,她心里终究不是滋味。这番体贴言语,更叫她感动不已。
次日清晨,晴雯香菱伺候梳洗罢,众丫鬟在正厅行大礼:给太太请安!黛玉抬手道:今儿个见过礼,往后还照旧便是。
小吉祥蹦出来嚷道:我说太太最是宽厚!平儿笑点她额头: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晴雯打趣:往后有太太管着,看你还敢疯闹!
见小吉祥可怜巴巴望来,黛玉忍俊不禁:从前怎样,往后还怎样。她爱极了这般自在日子,既已成家,更要过得舒心快意才是。
小吉祥一听这话,高兴得跳了起来,讨好地说:太太最疼人了。说完还不忘朝晴雯显摆,惹得晴雯直瞪眼。
平儿提醒道:三爷、太太,该用膳了。待会还要去给长辈们行礼,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荣庆堂内,黛玉和贾淮双双跪在贾母跟前请安:给老祖宗请安。
贾母看着眼前这对璧人,欣慰地笑道:好好,鸳鸯快扶三爷和太太起来。二人起身后又向邢夫人、王夫人行礼。按国礼本该是两位夫人向他们行礼,故而也没人计较。
探春打趣道:弟妹,如今可得叫我姐姐了。
黛玉嗔道:三丫头,你想得美!
王熙凤也凑热闹:弟妹可不能这么跟大姑姐说话,往后吃亏的可是你哟!
在荣庆堂稍坐片刻,贾淮夫妇便来到赵姨娘院里。
儿子、儿媳给娘请安。二人恭敬地跪下行礼。
赵姨娘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两口,眼眶湿润了。她一个家生子出身,何曾想过能有这般体面,哽咽道:快起来,地上凉。小鹊,快扶三爷和太太。
落座后,赵姨娘越看黛玉越喜欢:林丫头,要是淮哥儿敢欺负你,尽管来找娘,娘替你教训这个混账。
黛玉得意地瞥了贾淮一眼,笑道:那玉儿以后就仰仗娘做主了。
赵姨娘摆出婆婆架势:放心,淮哥儿这样的高脚鸡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姑娘,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要是不知珍惜,看娘怎么收拾他!一时竟忘了儿子如今已是堂堂宁国公。
贾淮无奈道:娘,林姐姐不欺负儿子就谢天谢地了,我哪敢欺负她。
黛玉挑眉: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贾淮连忙改口,逗得黛玉笑出声来。
回到宁国府后宅,黛玉卸下繁重的礼服,长舒一口气:可累坏人了!
小吉祥忙上前捶肩:太太,好些了吗?
黛玉笑道:你怎么没出去玩?
小吉祥扭捏道:晴雯姐姐说今儿是大婚头一天,得在家伺候三爷和太太。说着小脚在地上画圈圈。
黛玉忍俊不禁:你还小,去玩吧。有事再叫你。
小吉祥欢天喜地:太太真好!拉起小幺儿一溜烟跑了。
晴雯笑道:太太太惯着她了,原先有三爷宠着,现在太太也这样,往后还得了。
黛玉莞尔:晴雯你也别说嘴,你不也惯着她?咱们还像从前一样相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