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雨林已经入夜,但真正看时间的话,其实还早,艾莱尔在地上铺了一层“地毯”——没错就是从那头灰蛮熊的身上割取下来的。
而且是用清水洗净过的,坐在上面软塌塌的,挺舒服。
曼西罗对此似乎也很满意,盘坐在地上没忍住用手揉了揉地毯。
“挺好的,这样第二天起来就不会全身酸痛了。”看着艾莱尔从戒指里拿出地图,曼西罗稍稍后仰,靠在了凹凸不平的墙壁上。
“那肯定。”艾莱尔自夸着,将圆珠笔按了按,看着上面那一片密密麻麻的点,稍微蹙了蹙眉才找到大概位置,于是又一个点一个点将路上遇到的无法摘取的魔植标记了下来。
曼西罗稍稍瞟了一眼,然后看见那一片密密麻麻堪称密恐灾难的地图,轻微的呲起牙:“你这地图…”她思索着用词,沉默片刻,才补充道:“挺全面的…”
艾莱尔听出她话语里委婉表达的内容,但还是无所谓的摆摆手:“地图嘛,又不是专业的没必要画那么精细。”
“你等高线好像画错了。”
“…我一不会飞二没有专业工具,能画就打败了99%的人了好不好。”艾莱尔自然是不愿承认自己画技堪忧这件事,找了两个理由就打算揭过这个话题,但想想又感觉还有迂回的余地,于是小心翼翼道:“实在不行你帮我画?”
“…”曼西罗搓磨着下巴:“可以。”
艾莱尔大喜过望。
“但是得加钱。”
艾莱尔骤然大悲。
“你要不再说一遍?”她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圆珠笔,满脸黑线但语气和善。
掉钱眼子里去了?
都把七成的魔植分给她了还要怎样?
曼西罗如愿看到她这破大防的样子,嘴角没忍住勾了起来:“开个玩笑。”
原来犯贱这么快乐。
艾莱尔打了个寒颤,默默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抱紧自己往树洞里面缩了缩:“你别笑,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曼西罗:?
“不处谢谢,我有喜欢的人。”艾莱尔继续演。
曼西罗:...
她一时气急反笑:“就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亏苦毒与心灵鸡汤都吃不了。”艾莱尔一边用那人畜无害的脸弱小的看着她,一边嘴贱:“我胃口比较刁。”
“是这样的,她不仅胃刁,心还小,鼻嘎大点仇能记一辈子。”洛克斯点头附和她,就是这说出的话吧,一边暗地里骂艾莱尔,一边又膈应曼西罗。
也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艾莱尔本以为小恶魔良心发现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了,细品一下又觉得不对劲,于是扭头暗戳戳瞪他一眼。
你是不是骂我小心眼?
洛克斯无辜的朝她眨巴蓝色豆豆眼。
...
寂静,无声,阴冷。
这是草原的夜晚。
风笛和Red戴着探险专用的夜视仪,坐在篝火边望风。
因为【怪物】和【心脏】的出现,夜视仪已经更迭了几代,具备的功能变多,几乎成了佣兵人手一个的必备品。
Red和风笛两人背对着背,将单目头戴夜视仪调制成“搜查”功能,以便观察四周的【怪物】。
这种通过魔力搜查【怪物】的功能,会让夜视仪在黑夜中将【怪物】标记成明晃的红色,而颜色越亮,则代表着【怪物】级别越高,越危险,提醒使用者迅速逃离。
现在,四周静静的,一眼中所见皆为灰色,事物分明,远处的草坪零落的分布着星星点点,大小不一的暗红色,时闪时烁,给这寂静的夜里平添了一份莫名的安全感。
Red缓缓扭头,无聊又一丝不苟的注意着周围,像是一架被迫工作但又无法违抗指令的机器。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还挺稀奇这种夜视仪的,每次戴上世界都会变个样,让他忍不住去好奇【捕食者】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
比起【猎杀者】更习惯于依附【感知】进行观察,【捕食者】往往更喜欢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
这也是为什么【捕食者】中的恶魔可以调节自己的瞳孔大小方便在黑暗中行进,魅魔可以通过嗅觉和视觉捕捉到其他人情绪的变化。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捕食者】在夜晚更加如鱼得水和兴奋,所以身体会不自觉的进化以适配这种生物特性。
与表面风风火火的大哥大形象不同,Red一直自诩为一位哲学家,他尤其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在窗边待一会,然后任由大脑放空去思索一些不切实际的问题。
比如为什么旧世界生活的好好的,会突然出现【怪物】,【捕食者】和【猎杀者】这样曾经在中世纪出现的“想象”出来的名词。
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冒出“魔力”这种只出现于小说的东西。
为什么这个世界,至今没有探索到“边界”。
无数的问题总是活跃在Red的大脑,让他怀疑自己是否也只是存在一个被更高纬度生物所观察的世界,然后这样平凡的生活,死去。
“又在发呆?”风笛的声音适时的打断他的思路,Red缓缓回神,看着他淡淡点了点头。
“草原的夜行【怪物】太少了,安全的让人忍不住放松警惕。”
Red叹了口气,“魔植也太少了,感觉这一趟完全没什么收获。”
风笛赞同的点头,他下意识想拿出自己的刀擦拭,但想到什么又默默将双手抬起,重新环住胸部。
“毕竟是草原,视野太开阔了,藏不住东西。”风笛意有所指。
Red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夜视仪中远处的一个暗红色小点不断运动,逐渐朝着他们奔袭而来。
“【怪物】…?”Red直起身子,右手压在了刀柄上。
“但并没有攻击我们的想法。”风笛看着那红点拐弯,淡淡道:“一头夜行【怪物】,刚刚在和另一头抢食,受伤了。”
“嘁。”Red没了兴致,又瘫靠在地上,“真没意思。”
“没意思就挺好,要是有意思的话,我们没准就死在这里了。”风笛随手从戒指中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Red,“会抽吗?”
Red摆手拒绝:“不抽。”
风笛扬了扬眉,将烟反手叼在嘴里,右手“啪嗒”打了个响指,火焰瞬间将烟头点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享受般发出一声喟叹:“我以为你会抽呢。”
“我还以为你不会抽呢。”Red很是嫌弃这个味道,往远处挪了挪屁股。
风笛没说话,安静的看着远处,手中被他夹着的烟头悠悠的飘起白雾,他却没再吸一口。
Red也没理他,他清楚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情绪突然一上来,就会变得莫名其妙。
两人靠着篝火,背对背,在寂静的夜里一言不发。
可能过了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又或者一分钟。
风笛突然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颓然:“…你觉得吸烟会让女孩子讨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