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在黑夜窜起。
沈缇耳边撂过一阵风的同时,邵京指骨夹着的烟送到了唇上,“来抽根烟,没想到你在这。”
拿走了之前在阳台上落下的一件外套,他转身离开。
几乎是下意识,沈缇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邵京也停了下来,拿下唇上叼着的烟,“有事?”
沈缇低着头,拽着他西装的手收紧,紧到指尖泛白。
过了很久。
她抿唇苦笑一声,喉咙像是被堵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沈缇没想过会在这看见他,尽管,他只是过来抽根烟而已,不是来找她。
“邵总还真是无情,没事都不能跟你说几句话了吗?”她压着即将崩断的理智和清醒,想让自己看上去和平常一样,而脸色已经越来越惨白,在这黑夜,尤为突出。
眼尾泛起的红,更是把她的脆弱放在了明面上,把沈缇此刻强撑着的一切都几乎打碎,如果邵京看她一眼,哪怕一眼,就会发现。
可他没有。
他连给她一个眼神都不愿意,邵京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垂着眸盯着她拽着自己衣角的指尖,“无情?”
“我们有什么关系吗?我需要对你有情。”邵京吐出一口烟笑,“麻烦沈总注意一点礼仪和教养,别拉拉扯扯。”
“也请沈总搞清楚一件事,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沈缇没松开,拽的更紧,“你今晚来,是景枝邀请的你,还是你自己想来的?”
“我自己想来。”
“你是要给霁景枝来撑场子的,是吗?”
邵京没有犹豫的点头,刺的沈缇眼睛更红,他看见也只是停留一秒就平淡的移开。
没有任何波澜。
甚至笑的更甚。
沈缇的自尊在这一刻好像碎了,碎的她害怕,恐慌,她眼眸里含着泪,泪水朦胧随时掉落,唯独拽着他的衣服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拽的她手疼,尊严也疼,利刃和过往扎进骨子里,疼的她险些支撑不住。
邵京不耐烦,指骨夹着的烟,在两人之间升起白雾,遮住他的眉眼,却盖不住沈缇落下的泪。
以往,邵京哪里舍得她哭一下,别说哭了,她有一点不开心,不高兴了,邵京什么事没做过,哄都是轻的,恨不得把月亮都给她摘下来,什么不是由着她,纵着她,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
现在,短短几天而已,“你听不懂话吗?”
“还是上次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邵京还要回去找霁景枝,他握上她的手,把她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拿开,果断,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沈总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别让你男朋友看见。”
沈缇在他要放手时,握住了他的手,眼泪夺眶而出,彻底忍不住的那一刻,她抱住他,声音沙哑,哽咽,“让我抱一会儿。”
“一会儿就让你走。”
邵京愣了几秒,随后就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上一点一点的掰下去,她不肯,他就用力,他手温热,沈缇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冷,凉到了血液,她连动都动不了了,听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到她心上,“沈缇。”
“别贱。”
“好聚好散,别闹的彼此难堪。”
沈缇闭上眼睛,邵京的话如同泣着血的一把刀,她尽力维持着冷静和理智,让自己从这些烦躁到把她的弦一根一根崩断的情绪中,平静下来。
没事的,沈缇,只是一个邵京而已,你想要什么没有?
一个邵京,而已,
而已。
“别贱?”沈缇攥着手心,嵌到了血肉里,痛的手抖,她抬起头,眼神凿着邵京的背影,“你不也挺贱的吗?当许言替身的时候,你不贱?看着我一个又一个男朋友,还跟个狗一样跟在我身边的时候,你不贱吗?”
“比我贱多了。”
邵京脚步顿住,转过身看着她的脸,没有生气,也没有什么情绪,平静的很,再无一点波澜和起伏。
夜色朦胧,月光遮挡。
他吐出几口烟雾,迷了他的眼,也让沈缇狠狠一怔。
“所以啊,我不贱了。”邵京看的开,也放的下,“谁还没有个傻逼的时候,沈总也不是没有过。”
“不也是等了许言三年,才把人等回来吗。”
“沈总三年,我才多长时间?”邵京一边掐灭那半截燃着的烟,一边说,“半年而已。”
“我给的起。”他笑笑,笑的洒脱,释然,“不差这半年。”
沈缇抬起头,跟他的目光对视,他薄情,冷冽,眉眼又狠又戾,以前那个温柔的邵京已经不见了。
“倒是沈总,别抱着我不松手,装什么,弄的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样。”
沈缇就这么看着他,“你没对不起我。”
他睨着眼,淡漠,“你知道就好。”
他抬腿要走时,沈缇轻轻说了一句,融进冷冽刺骨的风里,也砸在邵京的那根弦上,“我对不起你,邵京。”
邵京走了,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戎晚找到她人的时候,她缩在车里,哭的没有声音,眼泪却划过眼尾,落到车椅上。
“沈缇?”戎晚试探的叫了一下她,碰到她的时候,她直接倒在了她的身上,额头热的吓人。
人也没有了意识。
“沈缇!”戎晚被吓到了,赶紧去叫后面的许言和江妄舟,许言是医生,戎晚想到这个,还能冷静一点,“许言!沈缇发烧了!”
江妄舟扔下烟就跑进车里,许言也上车。
“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烧?”许言摸她的额头,烫的灼手,温度最少也在三十八度。
当许言看到她嘴唇隐隐泛着白,手也麻木的时候,明显的呼吸中毒,他呼吸都停了。
许言难得有慌乱的时候,他打开车窗,让沈缇靠着空气流通的地方,慌张的声音也传入江妄舟耳朵,“妄舟开车!去医院!”
沈缇靠在许言肩膀上时,脑袋浑噩的什么也记不清,眼前也一片模糊,可当冰凉的液体滴落到手心上,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再也撑不下去,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和痛苦。
流下最后一滴眼泪的那刻,她想到的人。
不是许言。
邵京和霁景枝他们出来,看到沈缇他们的车离开。
也没有什么表情,林樾倒是说了一句,“他们谁开车呢啊?”
“又没下雨,开什么雨刮器啊,有病吧。”
霁景枝皱了下眉头,“小沈他们走了吗?”
“嗯。”林樾指着那已经看不见的车影。
“你没看见吗?还挺急的,车当赛车开呢。”
江妄舟透过后视镜看到邵京跟霁景枝站在一起,邵京还牵上了霁景枝的手,气的他想下车去把他们两个分开。
戎晚在他旁边,她很少跟江妄舟生气,“这个时候你想想沈缇。”
“那些事放一放,有个轻重缓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