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乔峰沉稳落座,苏星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执起一枚白子。
他没有第一步就布局,而是落在了棋盘的天元之位,算是让了一步,发出了清脆的啪嗒声。
他抬起眼,看着对面神色平静的乔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乔帮主,请。”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住乔峰的手,期待着他会如何落子,如何应对这诡谲的棋局。
慕容复更是屏住呼吸,心中复杂难言,既盼着乔峰也出乖露丑,以平衡自己方才的狼狈,又隐隐觉得,此人实在不凡,倒是不知道会有什么表现。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只见乔峰并未去拈那棋盒中的黑子,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轻轻地按在了那纵横交错,刻痕清晰的棋盘之上!
他要做什么?
众人心中刚刚升起这个疑问。
但见乔峰的手掌之上,仿佛有一股无形却磅礴至极的力量在凝聚吞吐!
下一刻,乔峰的手掌动了。
他不是落子,而是就那样贴着棋盘表面,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抹!
“嗤!”
一阵轻微却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在数百双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坚硬无比,刻画着标准围棋格线以及方才苏星河落下那颗白子的大理石棋盘表面,竟如同松软的沙土一般,被乔峰的手掌平平地抹去了一层!
格线消失了,那颗镶嵌其中的白子也化为了齑粉,原本凹凸不平的棋盘,瞬间变成了一片光滑如镜的石面!
啊?
众人都愣住了,这是搞哪样?
然而这还没完!
乔峰目光沉静,手掌或抹或按或拂,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毁坏一件实物,而是在擦拭一件心爱的瓷器。
只听一阵细密的“嗤嗤”声不绝于耳,石粉簌簌落下。
几个呼吸之间,整张石质棋盘,包括其上的所有格线和落子痕迹,甚至边缘的些许纹路,竟被他的手掌硬生生地抹平磨光!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只是一块表面异常光滑,空无一物的方形石台!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聋哑谷,数百号人,此刻竟无一人发出声音,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毁了?
他把棋盘…给毁了?!
这…这是什么操作?!不是下棋吗?棋盘都没了,还下什么?!
紧接着,无与伦比的震撼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每个人的心头!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内力?!
那棋盘可是坚硬的大理石所制啊!乔峰竟然仅凭一只肉掌,轻描淡写地就将它抹平?!
这简直匪夷所思!
在场众人自问,别说做到,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乔峰的内功修为,究竟到了何等惊世骇俗的地步,才能做到这一点啊?!
乔峰能做到这一点,倚仗的正是那已近大成的神照经内力!
此内力不仅生机勃勃,疗伤有奇效,其精纯与浑厚程度更是远超寻常内力。
加之乔峰天生武学奇才,对降龙十八掌刚猛劲力的运用早已出神入化,将这份力量凝聚于掌缘,做到这般化刚为柔,举重若轻的精细操控。
虽看似不可思议,却也在情理之中。
苏星河也彻底傻眼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那片光滑的石面,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半晌才指着那石台,结结巴巴地问道:“乔…乔帮主,你…你这是做什么?!”
乔峰缓缓收回手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神色平静地看着苏星河,淡淡一笑,说道:
“苏老先生不是让乔某来解开这珍珑棋局吗?乔某不才,现已将其解开,棋局已不复存在,自然便是解开了。”
“解…解开?你管这叫解开?!”
苏星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声音都变了调,“我要的是在棋枰之上,依照棋理,一步步推演破解!不是让你毁去棋局啊!”
乔峰闻言,脸上的笑容依旧淡然,反问道:“那又有何区别呢?”
他目光扫过那光滑的石面,语气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智慧:“下棋,无论胜负,终归是在你设定的这方寸之地,黑白规则之内打转,如同陷入泥潭,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我如今将这棋盘规则一并抹去,泥潭既平,束缚自解,是解开还是毁去,不过名相之别罢了,跳出局外,方是真正的解,苏老先生以为如何?”
这番如同禅宗机锋般的言论,配合着那被抹平的石台,带着一种石破天惊的冲击力,直接把苏星河给干懵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说乔峰没解开?可珍珑棋局确实没了。
说他解开了?可他根本一颗棋都没下啊!
这…这到底该怎么算?!
看着陷入混乱的苏星河,乔峰也懒得再多做口舌之争。
他今日来此,首要目的并非为了下棋。
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直接切入核心,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山谷:
“苏老前辈,你我皆是明白人,何必再执着于这棋盘表象?你在此摆下珍珑棋局数十年,广邀天下年轻才俊,其根本目的,不就是为了替你逍遥派清理门户,诛杀叛徒丁春秋吗?!”
逍遥派三字一出,倒是让在场不少人都震惊了!
苏星河浑身剧震,如同被雷击一般,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惊骇与难以置信,脱口惊呼:“你怎么会知道逍遥派?!”
而周围的人群,更是炸开了锅!
“逍遥派?那是什么门派?”
“从来没听说过啊!”
“聪辩先生竟然是这个什么逍遥派的人?”
“丁春秋也是?这厮哪里逍遥了?他不是星宿派吗?!”
一时间,议论纷纷,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秘密所震惊。
这个隐藏在珍珑棋局背后的门派,被乔峰直接说出来了。
慕容复听到逍遥派三字,眼睛微微一眯,闪过一丝淡淡的异色。
他虽未直接接触过,但其舅妈王夫人乃无崖子与李秋水之女,他隐约从母亲和舅妈那里听过这个神秘门派的名字,只是所知极其有限。
王语嫣也是秀眉微蹙,觉得这个名字颇为耳熟,似乎在母亲偶尔的失神低语中听到过,但母亲从未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