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导师办公室的门，无声滑开。
娜塔莉亚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个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
她径直走到房间中央，离他五步远的地方。
在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中，双膝轻轻贴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
“咚！”
额头，紧随其后，贴紧了地面。
这是一个不带丝毫犹豫的，五体投地大礼。
“王。”
她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回来了。范德比尔特和西格蒙德，已经吞下了您扔出去的鱼饵。”
她双手高高举起一枚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数据核心。
“这是‘赫尔墨斯’能源核心的部分技术构架。范德比尔特很贪心，他附加了许多苛刻的条款，所有细节，都在里面。”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维生系统细微的循环声。
李辰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娜塔莉亚就那么以最卑微的姿态趴伏着，一动不动。
她不知道李辰在想什么，她也不敢去猜。
自从上次那场堪称公开处刑的“技术事故”之后，她已经学会了收起自己所有多余的心思。
骄傲，野心，这些东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加速死亡的催化剂。
终于，李辰转过身。
他缓步走到娜塔莉亚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和她手中那枚代表着泰坦工业最高机密之一的数据核心。
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他们……很高兴吧？”
娜塔莉亚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是的，王。他们以为自己赢得了一切，范德比尔特甚至在会议的最后，当着所有董事的面，称我为‘泰坦的开拓者’。”
“开拓者？”李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真是个……贴切的称呼。毕竟，你确实为我，开拓了新的疆土。”
他伸出手，从娜塔莉亚手中，拿走了那枚数据核心。
数据核心特有的碳纤维触感传来。
李辰的眼瞳深处，一抹常人无法察觉的金色流光，一闪而过。
他的意识，在瞬间沉入了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世界。
【叮！检测到高级技术密匙！启动技能：【技术窃取·虚拟渗透】！】
【正在对目标‘赫尔墨斯VII型能源核心’进行全息推演……推演开始……】
【解析底层构架……1%……15%……47%……】
【正在破译加密壁垒……壁垒数量：3759层……破译成功！】
【正在补全缺失数据……模型建立中……建立完成！】
【叮！窃取成功！获得完整技术蓝图：【泰坦工业·赫尔墨斯VII型能源核心】！】
外界的时间，仿佛没有流逝。
李辰的意识回归现实。
娜塔莉亚依旧保持着那个卑微的姿势，跪在他的脚下。
“起来吧。”
李辰的声音很温和。
他甚至伸出手，亲自将娜塔莉亚从合金地板上扶了起来。
那动作，自然得像是在扶起自己的专属秘书。
娜塔莉亚有些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却不敢去看李辰的眼睛。
那只碰过她的手，仿佛还带着灼人的温度。
“恭喜你，娜塔莉亚总监。”
李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笑容，甚至让娜塔莉亚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
仿佛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一位宽厚的君主。
“在你为了泰坦，带回这场‘伟大胜利’的这段时间……”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变得玩味。
“我也顺便，解决了我们之间那个小小的‘技术难题’。”
话音刚落。
“嗡——”
整个办公室，乃至整个奥德赛基地，都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共鸣。
娜塔莉亚身后的那面落地窗，缓缓地，变成了透明的全息投影。
窗外，不再是单调的深空。
而是巨型船坞那恢弘壮丽的内部景象！
一百艘崭新的【剃刀级】护卫舰，如同等待，整齐地排列在泊位上。
下一秒！
“唰！”
第一艘【剃刀】的舰尾，亮起了一点幽蓝色的光芒！
紧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如同被点燃的星河！
一百艘战舰的引擎，在同一瞬间，依次亮起！
那纯净的幽蓝色光芒，将整个船坞都染成了一片蓝色光芒的海洋！
娜塔莉亚的瞳孔收缩。
她看见，在全息投影的角落，代表着能源输出的读数，像坐上了火箭一样疯狂飙升！
100%！
110%！
120%！
最终，稳定在了120%的超载功率上！
那条代表着数据波动的曲线，平滑得如同一条用尺子画出来的直线！
没有警报。
没有闪烁的红灯。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稳定颤音。
完美。
一种让所有工程师都为之疯狂的，理论上才可能存在的……完美！
“这……这不可能……”
娜塔莉亚的嘴唇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噪音。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技术难题？
解决了？
那个被当成“失败品”，被当成羞辱她的工具，被当成敲诈泰坦的借口的“兼容性”问题……
就这么……解决了？
在她返回泰坦总部，在那群老狐狸面前卑躬屈膝，用自己的尊严换来那份“施舍”的短短几天里？
她猛地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辰。
看着他脸上那副风轻云淡，仿佛只是随手修好了一台烤面包机的表情。
她终于明白了。
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什么“技术难题”。
这一切，都是剧本。
那个所谓的“失败”，是假的。
她所承受的羞辱，是假的。
泰坦董事会那群老家伙自以为是的胜利，更是假得可笑！
她，娜塔莉亚，泰坦工业最年轻的高级总监，范德比尔特口中的“开拓者”。
不过是这个男人用来从泰坦身上割肉的……一把手术刀而已。
就在这时，娜塔莉亚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发出了一阵急促的震动。
是来自泰坦董事会的，最高加密等级的通讯请求。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鬓角，恢复了那副精明干练的“黑玫瑰”姿态。
她接通了通讯。
光幕展开，范德比尔特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出现在屏幕上。
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不再有任何轻蔑和审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甚至有些急切的赞许。
“娜塔莉亚！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老狐狸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激动。
“你的功绩，整个董事会都有目共睹！你为公司，立下了不世之功！你证明了你比西格蒙德那个废物有用一百倍！”
娜塔莉亚微微躬身，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这是我应该做的，范德比尔特阁下。”
“嗯。”范德比尔特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我有一个新的，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想必你也听说了，因为联邦那群疯狗的挑衅，我们和联邦，已经进入了全面战争状态。”
“战时，一切从简，特事特办。”
“经过董事会一致决议，”范德比尔特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们决定，正式任命你为——‘铁砧IV边境星域特别行动舰队’，总指挥官！”
娜塔莉亚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你眼前的这支舰队，将是你的第一支直属部队。你的任务，就是立刻率领它们，开赴‘灰烬长廊’前线！”
“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实战，来向整个星域，展示我们泰坦与盟友合作的‘最新成果’！去把联邦那些叫嚣的杂种，给我撕成碎片！”
老狐狸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野心的光芒。
他几乎是贴着屏幕，对娜tA莉亚许下了最后的承诺。
“打赢了，娜塔莉亚。”
“董事会的第十三席，就是你的。”
通讯切断。
娜塔莉亚静静地站着，光幕的余光映在她脸上，明暗不定。
总指挥官？
董事会席位？
多么诱人的果实。
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颗果实，有毒。
她缓缓转过身，重新看向那个始终平静如水的男人。
李辰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对着窗外那一百艘蓄势待发的战舰，轻轻抬了抬下巴。
“去吧。”
他的声音，像是对最宠爱的宠物下达的指令。
“我的……开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