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寒气尚未完全散去。
万兴旺背着弓箭,领着飞鸿和雪天妃,一头扎进了寂静无声的深山老林。
山中的空气,清冽而干净,带着草木与泥土混合的独特芬芳。
飞鸿与雪天妃,这一对天空的霸主,如今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
它们在高空中盘旋,锐利的鹰眼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视着林间的一举一动。
任何隐藏在灌木丛中、或是自以为高枕无忧的猎物,都逃不过它们的法眼。
“唳!”
一声高亢的鹰唳划破长空。
是飞鸿发出的信号!
万兴旺精神一振,立刻循着声音的方向,压低身子,如同一头敏捷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林间。
很快,他就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一头膘肥体壮的傻狍子。
正低头啃食着带着露水的嫩草,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
万兴旺没有急着动手。
他耐心地潜伏着,调整着呼吸,直到那头狍子完全进入了最佳射程。
“砰!”
一枪下去,那狍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轰然倒地。
高空中,飞鸿与雪天妃盘旋着,发出阵阵欢快的鸣叫,像是在为它们的主人喝彩。
一个上午的时间,收获颇丰。
除了这头大狍子,还零零散散打了几只野兔和山鸡。
晌午时分,阳光正好。
万兴旺处理好猎物,将大部分存入空间,只拎了两只最肥的野兔,心满意足地准备下山回家。
他心里盘算着,媳妇儿孙艺这会儿应该还在大队部忙活呢。
自己早点回去,正好能赶在她下工前,去队上把她今天剩下的任务给麻溜地做完。
然而,当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身轻松地回到大队部时,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甚至连知青点都去瞅了一眼,却始终没找到孙艺那熟悉的身影。
万兴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上心头。
他快步找到正在分派农具的民兵队长宁康,急切地问道:
“宁大哥,你见着我家孙艺了吗?”
宁康正忙得满头大汗,闻言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把汗,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孙艺?没有啊。”
宁康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
“今儿一早上,就没瞧见她来大队报到。我还以为今儿她生病在家呢。”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万兴旺的脑子里炸响!
没来?
一早上就没来?!
万兴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孙艺的性子他最清楚,勤快、认真,责任心极强,绝不是那种会无故旷工的人!
她要是身体不舒服,也一定会提前跟自己说一声。
她没来大队,家里也没人……那她能去哪儿了?!
“出事了!”
万兴旺心中警铃大作,一股难以言喻的慌乱,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顾不上再跟宁康多说什么,转身就往村里跑。
一边跑,一边急切地在村里询问起来。
“婶子!你今儿早上瞧见我家孙艺没?”
“大爷!见过我媳妇儿吗?就是那个城里来的俊俏女知青!”
村里人来来往往,大多都表示没有注意。
万兴旺的心,一分一分地往下沉,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
就在他快要急疯了的时候,村口大槐树下,一个正吧嗒着旱烟袋、晒着太阳的老爷子,缓缓抬起了头。
是村里的老会计,周叔。
周叔年纪大了,腿脚有些不便,但眼神却依旧清亮。
他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搬个小马扎坐在村口,看着村里人来人往。
“兴旺,你别急吼吼的。”
周叔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用烟杆指了指李家屯的方向。
“你要是找你媳妇儿,怕是得往那边去瞅瞅。”
万兴旺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箭步冲到周叔跟前,声音都有些发颤。
“周叔!您看到啥了?您快说!”
周叔磕了磕烟灰,不紧不慢地将早上的见闻说了出来。
“今儿天刚亮那会儿,我出来溜达,瞧见你那个不着调的大姑万惠,贼头贼脑地从你家院子里溜出来。”
“她……还骑了辆崭新的二八大杠!”
“然后啊,你家那个女知青就从屋里追出来了,一边追一边喊‘抓小偷’,就这么着,一前一后,都往李家屯那条路上去了。”
万惠?!
自行车?!
李家屯?!
这几个词,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万兴旺的心上!
“轰!”
一股难以遏制的滔天怒火,瞬间从他的胸腔里爆发出来,直冲天灵盖!
他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一双眼睛瞬间变得赤红,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万惠!
这个贪得无厌、心肠歹毒的毒妇!
她竟然敢偷车偷到自己家里来了!
她不仅偷了车,还把我媳妇儿引去了李家屯!
万兴旺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关于李家屯的种种信息。
李家屯,那个因为早年间争夺山泉水源的问题,一直跟万家村势同水火的邻村!
两个村子积怨已久,平日里见面都恨不得绕道走,小辈之间更是时常发生摩擦和冲突。
媳妇孙艺一个外来的女知青,性子又软,追到那个地方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李家屯那帮人,出了名的蛮横不讲理,又极其护短!
他们要是知道孙艺是万家村的人,又是去找茬的,会怎么对她?!
万兴旺不敢再往下想,他担心孙艺贸然冲进李家屯,会被那帮不讲理的村民为难,甚至会受到伤害!
“该死!”
万兴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困兽的低吼。
他感激地对周叔点了点头,二话不说,转身就要朝着李家屯的方向冲去!
就在这时,旁边闻讯赶来的几位村民,也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群情激奋。
热心肠的马大娘第一个站了出来,她把手里的针线活往笸箩里一扔,叉着腰骂道:
“我呸!李家屯那帮杂碎,真是越来越不是东西了!偷东西都偷到咱们村里来了!”
她看向万兴旺,语气不容置疑。
“兴旺,你等着!大娘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李家屯的人,是不是都不要脸了!”
一旁的老实汉子康麻子,也把肩上的锄头往地上一顿,瓮声瓮气地说道:
“对!算我一个!孙知青是为了咱们村才来的,咱们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受欺负!”
“走!咱们一起去!给孙知青撑腰!”
“抄家伙!跟他们李家屯的干了!”
一时间,又有七八个年轻力壮的后生自发地站了出来,手里抄起了扁担、锄头,一个个义愤填膺。
万家村的人,或许有些小农思想,但在对外的事情上,却异常团结!
万兴旺看着眼前这些淳朴而仗义的乡亲,心中涌过一阵暖流,眼眶微微发热。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废话,只是沉声吐出一个字。
“走!”
一声令下,万兴旺带头,身后跟着马大娘、康成叔以及一众青壮,浩浩荡荡朝着李家屯的方向,疾奔而去!
……
李家屯。
此刻的村口大槐树下,早已是人声鼎沸,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孙艺一个人,被李家屯的几十号人,团团包围在中央。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在狂风中绝不弯折的小白杨。
人群的最中间,万惠正抱着她儿子李铁牛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那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大家伙儿都给评评理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这个万家村来的小畜生,仗着自己是城里来的知青,就跑到我们李家屯来撒野!”
她伸出一根手指,恶狠狠地指着孙艺,颠倒黑白地哭喊道。
“她诬陷我偷了她家的自行车!我不过是回娘家,借我亲侄子的车骑一骑,这有错吗?!她就跟个疯狗一样,追到我们村里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贼!”
“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没受过这种气啊!”
旁边,万惠的男人,李家屯有名的滚刀肉李大柱,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横肉,更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他瞪着一双牛眼,指着孙艺破口大骂。
“他娘的!你们万家村是没人了是吧?派个娘们过来送死?!”
“一个外姓的知青,敢跑到我们李家屯的地盘上来闹事!今天不给老子一个说法,你就别想囫囵着走出我们李家屯!”
周围的李家屯村民,也跟着群情激奋,一个个义愤填膺地起哄。
“就是!万家村的欺人太甚了!”
“把我们李家屯当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打她!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杂碎打一顿,让她长长记性!”
谩骂声、起哄声,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向着孙艺涌来。
孙艺一张俏脸气得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胡说!”
孙艺据理力争,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却依旧清亮。
“你根本就不是借!你是偷!你要是借,为什么我一喊你,你就跑得更快了?!”
“我喊你,你不心虚你跑什么?!”
“你……”万惠被问得一时语塞,脸色涨成了猪肝色,随即眼珠子一转,立刻开始撒泼打滚。
“我……我那是被你吓的!你一个女娃子,在后面跟个索命鬼一样追,我能不怕吗?!”
“再说了,我借我侄子的车,关你一个外姓人什么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管我们万家的家事?!”
“你!”孙艺气得浑身发抖,却被这无耻的逻辑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环视着四周,看着那一双双或麻木、或戏谑、或充满恶意的眼睛,心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无助。
她不怕跟人讲道理,但她怕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野蛮和暴力。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兴旺……
李大柱见孙艺被说得哑口无言,愈发得意,他吐了口唾沫,不怀好意地逼近一步。
“小娘们,嘴挺硬啊?”
“今天你要是不跪下给我婆娘磕头道歉,老子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震怒的暴喝,一道人影急速推开人群,一拳重重砸在李大柱脸上。
是万兴旺!
万兴旺将孙艺护在身后,一双眼睛里满是戾气。
“我看今天,是谁敢动她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