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安靠着冰凉的冷藏柜门，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凉气。
他看着地板上那滩还在袅袅冒烟的焦黑粘液，又看看收银台上那个咧着永恒不变锯齿笑脸的塑料球脑袋，最后目光死死钉在收银机屏幕上那个纹丝不动的【余额：-1】上。
绝望？愤怒？
都有点。
但更多的是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被榨干了的疲惫。跟这些玩意儿打交道，简直比通宵整理祖父母那些发霉的旧档案还费神！
“嘀！嘀！嘀！买！买！买！十！分！钟！前！的！寂！静！” 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感情地再次响起，如同催命符，精准地砸在林怀安脆弱的神经上。
那彩虹紧身衣的塑料脑袋顾客，像个设定好程序的劣质机器人，完全无视了刚才那场惊心动魄（对林怀安来说）的怪物袭击和满地狼藉，执着地履行着它的“购物”使命。
林怀安简直想对着那张油滑的笑脸塑料球吼一句：“大哥！你瞎啊？！刚才那么大动静你没看见？寂静早被你自个儿的破喇叭喊没了！还十分钟前？十分钟前我还在为负一块钱发愁呢！”
可惜，吐槽只能憋在心里。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表现出半点“拒绝服务”的意思，这位大爷下一秒就能让收银机吐出点更刺激的玩意儿，比如“绝望冰锥”或者“疯狂蠕虫大礼包”之类的。
“行行行，买买买！寂静是吧？我给你找！掘地三尺也给你找出来！” 林怀安认命地抹了把脸，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血腥味（纯粹是吓得），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再次走向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收银台。
他得把那该死的恐惧碎片处理掉，刚才一片掉地上就搞出那么大阵仗，托盘里还躺着几片呢。这玩意儿简直是定时炸弹plus。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屏住呼吸，尽量不去感受那碎片散发出的、能冻僵灵魂的寒意，准备像捏着炸弹引信一样把它们拈起来。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距离那灰蒙蒙的碎片还有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
“噗…噗噗…”
一种极其轻微的、如同泥浆冒泡的声音，从地板上那滩焦黑的粘液里传了出来！
林怀安的动作瞬间僵住，头皮嗡地一下炸开。
不是吧？！还来？！
他猛地扭头看去。只见那滩原本只是冒着热气、摊平了的粘稠黑水，表面正诡异地蠕动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细小的气泡从黑水深处争先恐后地涌出、破裂，每一次破裂都带起一股更加浓郁、令人作呕的焦糊混合腐败的恶臭。
那滩黑水，像被赋予了生命般，开始不自然地收缩、聚拢、隆起。
“卧槽！有完没完！悲伤结晶过期了还是买到了假货？！” 林怀安魂飞魄散，再顾不上什么恐惧碎片，也顾不上那个催命的塑料笑脸顾客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猛蹿。
他刚狼狈地退开两步——
“噗叽！噗叽！噗叽！”
一连串更加粘稠、更加响亮的爆裂声响起。
那滩聚拢的黑水猛地炸开，但不是四溅飞散，而是如同喷泉般向上喷涌！粘稠的黑水在半空中迅速凝固、塑形。
眨眼间，三个比刚才那个肉块粘液怪小了一号、但形态更加扭曲怪诞的“东西”就站在了地板上。
它们没有明确的四肢，身体更像是几团蠕动着的、覆盖着粘稠沥青状物质的烂泥勉强捏合在一起，表面不断鼓起水泡又破灭，流淌着黄绿色的脓液。
顶端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是密密麻麻、不断开合的细小口器，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如同无数条毒蛇在同时吐信。
更让林怀安汗毛倒竖的是，它们似乎……有目标，而且不止一个！
其中一只，那密密麻麻的口器正对着收银台托盘的方向——里面还躺着几片灰蒙蒙的恐惧碎片。它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整个泥浆身体都兴奋地抖动起来，发出更密集的“嘶嘶”声，缓缓挪动。
另外两只，则齐刷刷地将那无数细小的口器，对准了惊魂未定的林怀安。
粘稠的、带着腐蚀性的涎液从口器缝隙中滴落，在瓷砖地板上灼烧出细小的白烟。
“一拖三？！还带分裂的？！” 林怀安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这副本的售后服务也太差劲了，买一送三也不是这么个送法啊！
根本来不及思考！那两只锁定他的小号粘液怪，如同被弹弓射出的烂泥炮弹，带着浓烈的恶臭和致命的“嘶嘶”声，一左一右，朝着他就弹射扑了过来！速度比刚才那个大的快得多！
“我靠！” 林怀安怪叫一声，肾上腺素再次飙升！他猛地一个懒驴打滚，也顾不上姿势难看，险之又险地从两张布满细小口器的“泥浆网”中间滚了过去。
“滋啦！” 后背的衣服被溅落的粘液擦到，瞬间发出焦糊味！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林怀安连滚带爬地蹿到最近的货架通道里，心脏狂跳得快要爆炸！他背靠着冰冷的货架铁框，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混合着粘液灼伤的刺痛，让他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完了！悲伤结晶用光了！
唯一的武器没了，这仨小崽子速度还贼快！
怎么打？拿头打吗？！
他绝望的目光扫过货架上的商品——薯片？不行，给人家加餐吗？矿泉水？给人家冲澡？杀虫剂？这玩意儿能杀“泥浆精”？！
等等！
就在他视线扫过货架边缘时，一个模糊的符号映入眼帘。
那符号歪歪扭扭，像是用劣质油漆随手喷上去的，印在货架侧面的铁框上。整体像是个扭曲的、咧开的嘴巴，颜色是……暗红色的？
林怀安脑子里瞬间闪过刚才惊鸿一瞥看到的其他货架——有的侧面似乎印着绿色的符号？形状各异，但颜色明显不同。
一个大胆的猜测如同闪电般劈进他混乱的脑海。
规则！又是规则！
绿色符号区域……刚才他滚过来的时候，好像路过一个印着绿色螺旋符号的货架通道，那里似乎……很安静，没有怪物主动靠近。
而自己现在背靠的这个货架，印着红色咧嘴符号，那两只小怪物就堵在通道口“嘶嘶”叫，却好像有点……迟疑，不敢直接冲进来？
难道……货架的颜色符号，代表安全等级？！绿色安全区？红色危险区？或者……怪物领地？！
林怀安的心脏砰砰狂跳，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强忍着后背的灼痛，飞快地探出头瞥了一眼。
果然，那只扑向恐惧碎片的小怪物，正贪婪地趴在收银台边缘，无数细小的口器疯狂地“舔舐”着托盘里剩下的灰白色碎片，发出愉悦的“嘶嘶”声，根本无暇他顾。
而堵在通道口的另外两只，虽然对着他“嘶嘶”示威，粘稠的身体不断蠕动，却真的没有立刻冲进这条印着红色符号的通道。
好机会！
林怀安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视整个便利店。
他需要一条路！一条能通往相对“安全”的绿色符号区域的路！
最好是能迂回靠近收银台的路，因为他的祖父母笔记还藏在收银台下面。那是他的命根子，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蕴含某种“规则”力量的物品。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心凉了半截。
整个便利店的货架布局，在他刚才的连滚带爬和怪物袭击下，似乎发生了某种诡异的扭曲。
原本横平竖直的通道变得歪歪扭扭，如同被顽童恶意掰弯的迷宫。有些货架甚至倾斜着靠在了一起，形成了死胡同。
更诡异的是，那些印在货架侧面的红绿符号，此刻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像是活了过来，散发出微弱的、不祥的光芒。
红色的咧嘴符号如同滴血，绿色的螺旋符号则透着股阴森的冷意。
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危机四伏、色彩分明的死亡迷宫！
“嘶嘶——！”
通道口的粘液怪似乎失去了耐心，其中一只猛地向前蠕动了一截。粘稠的身体挤进通道口，无数细小口器开合，朝着林怀安的方向喷出一股带着恶臭的黄绿色粘液。
林怀安一个激灵，猛地缩回脑袋。
“滋啦！” 粘液喷在他刚才探头的货架边缘，铁皮瞬间被腐蚀出几个小坑，冒出白烟。
“靠！不讲武德！” 林怀安吓得魂飞魄散，后背紧紧贴着货架，脑子飞快运转。
硬冲肯定不行！
这俩小崽子速度太快，粘液又带腐蚀，碰一下就得掉层皮，必须利用环境。
他再次冒险探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离他最近的一个绿色符号区域——那是在斜对面大约七八米外的一个货架通道口，印着一个模糊的绿色三角符号。通道看起来还算通畅。
但中间隔着……至少两个印着红色符号的货架通道！其中一个通道口，还隐隐传来“咕叽咕叽”的蠕动声，显然有“住户”！
怎么过去？
林怀安的目光扫过货架上的商品。薯片……膨化食品……等等！有了。
他看到了货架中层那一排排色彩鲜艳的薯片袋子，特别是那几包超大的、鼓鼓囊囊的“派对分享装”。还有一个促销的硬纸板做成的、傻乎乎的薯片吉祥物立牌。
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赌了！反正横竖都是死！
林怀安深吸一口气，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和后背的刺痛，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他猛地伸手，一把将那个傻乎乎的薯片吉祥物立牌从货架上拽了下来。
然后，用尽吃奶的力气，抡圆了胳膊，朝着通道口那两只堵门的粘液怪，狠狠砸了过去！
“走你！尝尝膨化食品的愤怒吧！”
硬纸板做的立牌在空中划出一道笨拙的弧线，“啪叽”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糊在了左边那只粘液怪那无数蠕动的小口器上。
“嘶嘶嘶——！！！” 被糊了一脸的粘液怪瞬间暴怒！无数口器疯狂开合，撕咬着硬纸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粘液飞溅，它整个身体都因为愤怒而剧烈膨胀起来。
就是现在！
趁着两只怪物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林怀安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藏身的货架后冲了出来。
他没有直接冲向那个绿色三角符号的安全区，而是目标明确——旁边那个印着红色咧嘴符号的货架通道。
他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那条红色符号的通道。
就在他冲进去的刹那，通道口那只没被糊脸的粘液怪似乎反应了过来，“嘶”地一声，粘稠的身体猛地一弹，如同烂泥炮弹般追着林怀安就射进了通道。
林怀安头也不回，玩命狂奔。他能感觉到身后那股浓烈的恶臭和“嘶嘶”声急速逼近。
通道不长，但扭曲异常。
货架上的商品在奔跑中仿佛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他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前方通道出口外的景象——那个他真正的目标区域。
近了！更近了！
就在他即将冲出这条红色通道，扑向斜对面那个绿色三角通道的瞬间……
“咕叽！”
一声沉闷的、带着粘稠回响的蠕动声，猛地从这条红色通道的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股更加浓郁、更加令人窒息的腐烂恶臭扑面而来。
林怀安眼角余光瞥见，通道深处那片堆满了过期打折肉的阴影里，一个庞大的、覆盖着厚厚霉斑和粘液的、如同巨大腐烂内脏般的轮廓，正缓缓蠕动起来。
无数惨白的、如同蛆虫般的东西在它表面钻进钻出，那显然才是这条红色通道的“正主”。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林怀安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但他冲势已老，根本停不下来！
在身体即将冲出通道的最后一刹那，林怀安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侧面一扑。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狠狠撞向通道出口旁边的另一个货架。
同时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足以媲美女高音的尖叫：“开饭啦——！！！”
这声尖叫在狭小的空间里极具穿透力！
“嘶！” 追在他身后的小粘液怪收势不及，猛地冲出了红色通道。
而通道深处，那个被惊醒的、巨大的腐烂内脏状怪物，也发出了一声沉闷暴怒的咆哮：“吼——咕叽！”
它那覆盖着粘液和霉斑的庞大身躯猛地加速，朝着出口冲撞而来！目标正是那个冲出来的、散发着“入侵者”气息的小粘液怪。
好戏上演。
小粘液怪刚冲出通道，还没搞清楚状况，迎面就对上了一堵散发着恐怖气息、如同腐烂肉山般压过来的巨大阴影。
“嘶嘶？！” 小粘液怪那无数细小的口器似乎都吓得僵住了。
“吼——！” 腐烂肉山可不管那么多，在它看来，这就是个闯进自己地盘撒野的小点心。
一条由粘液和腐败组织构成的、水桶粗细的巨大“触手”猛地从肉山底部抽出，带着千钧之力，如同拍苍蝇一样，狠狠抽在了那小粘液怪的身上。
“噗叽——！！！”
一声极其沉闷、令人极度不适的爆裂声响起。
那小粘液怪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像个装满劣质果酱的气球，被瞬间拍扁。粘稠恶心的黄绿色汁液混合着破碎的组织，呈放射状喷溅得到处都是，糊满了旁边的货架和地板。
甚至有几滴腥臭的粘液，溅到了刚刚连滚带爬躲到旁边货架后的林怀安脸上。
“呕……” 林怀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但他死死捂住嘴，强行压下呕吐的欲望，眼神却亮得惊人。
成了！狗咬狗！
他顾不上擦脸，趁着那腐烂肉山怪物忙着“清理门户”、发出满足的“咕噜”声的宝贵间隙，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斜对面那条印着绿色三角符号的通道。
一冲进去，林怀安立刻感觉到不同。
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一丝丝，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和低沉的杂音仿佛被削弱了大半。
虽然冷藏柜的嗡鸣和电流声还在，但至少没有那种被无数恶意目光锁定的毛骨悚然感了。
他背靠着冰冷的货架，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后背的灼伤、脸上的腥臭粘液、还有刚才极限操作带来的巨大精神压力，让他感觉自己随时可能散架。
但活下来了！
虽然是暂时的。
他飞快地扫视这条绿色通道。货架上大多是些日用品，毛巾、牙刷、香皂……看起来平平无奇。通道深处似乎也比较平静，没有隐藏怪物的迹象。
林怀安稍微松了口气，但心头的紧迫感丝毫未减。他必须尽快拿到祖父母的笔记。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收银台的方向。
那个塑料笑脸顾客依旧“站”在原地，像个尽职尽责的雕塑。而收银台托盘里，剩下的几片灰蒙蒙的恐惧碎片，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那只之前扑在托盘上“舔舐”碎片的小粘液怪，似乎因为刚才同类的惨死和腐烂肉山怪物的咆哮受到了惊吓，暂时停止了进食，无数细小的口器警惕地对着四周，身体微微颤抖着。
机会！
林怀安的目光在迷宫般的货架通道和闪烁的红绿符号间快速游移。
从他现在的位置到收银台，直线距离不远，但中间隔着至少两条印着红色符号的通道，其中一条的入口处，刚才那只没被糊脸的粘液怪似乎还在徘徊，发出焦躁的“嘶嘶”声。
必须引开它！
林怀安的目光再次落回货架。
日用品……香皂？洗发水？等等！他看到了货架底层，堆着几瓶促销的、超大瓶装的柠檬草味空气清新剂。
他蹑手蹑脚地抽出两瓶最大的空气清新剂，沉甸甸的，跟小哑铃似的。
他拧开其中一瓶的喷嘴，调到最大喷射量。一股浓烈到刺鼻、甚至有点发齁的柠檬草香精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林怀安屏住呼吸，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猫着腰，溜到绿色通道靠近那条危险红色通道的边缘。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将手中那瓶开了盖的空气清新剂，用尽全力朝着远离收银台、靠近便利店深处阴影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
“哐当！哗啦啦——！”
玻璃瓶砸在远处的货架上，碎裂开来。
浓稠的柠檬草香精液体瞬间泼洒出来，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气味如同炸弹般扩散开。
“嘶嘶？！” 那只在红色通道口徘徊的粘液怪立刻被这巨大的声响和刺鼻的气味吸引了！它那无数细小的口器疯狂开合，似乎对这种强烈的化学气味极其厌恶和敏感。
它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收银台方向，粘稠的身体一弹，朝着气味源头的阴影就扑了过去。
障碍清除！
林怀安心中狂喜。他不再犹豫，握着剩下那瓶空气清新剂当临时防身武器——虽然可能没啥用，但聊胜于无——如同灵活的狸猫，压低身体，沿着相对安全的绿色符号区域边缘，利用货架的掩护，飞快地朝着收银台的方向潜行。
他的心跳如鼓，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眼睛如同雷达般扫视着周围货架的颜色符号，随时准备变向。
收银台就在眼前。
他甚至能看到藏在收银台下那个破旧小纸箱的一角。
然而，就在他距离收银台只有几步之遥，准备一个箭步冲过去的时候——
异变再生！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让林怀安瞬间头皮发麻的粘液滴落声，从头顶传来。
他猛地抬头！
只见收银台上方，那个悬挂着“特价促销”破烂海报的金属横梁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趴伏着一团……东西。
那东西像是一大滩半凝固的、暗褐色的沥青，又像是一块剥落下来的、腐败的皮肤。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边缘如同融化的蜡油般缓慢地向下流淌着粘稠的液体，滴落在收银台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最诡异的是，它没有眼睛，没有口器，甚至没有任何感官器官。但林怀安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粘稠、仿佛能渗透进骨髓的“视线”，正牢牢地锁定着自己。
那是一种纯粹的、如同深海般的恶意和……饥饿！
这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它一直趴在那儿？！
林怀安的动作瞬间僵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玩意儿给他的感觉，比刚才那些张牙舞爪的粘液怪更加危险，更加难以捉摸。它身上没有散发任何强烈的情感气息，只有一片死寂的、吞噬一切的虚无。
收银机屏幕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个【余额：-1】猛地闪烁了一下，旁边的血红色感叹号再次浮现，颜色深得如同凝固的血液。
而那个咧着永恒笑脸的塑料球脑袋顾客，也第一次有了动作。
它那颗光滑的球体，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咯噔”一下，转向了横梁上那滩暗褐色“沥青”的方向。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干扰杂音响起：
“警…告…未…知…干…扰…源…沉…默…爬…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