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翼的宁静在傍晚时分被打破了。
不是警报,不是攻击,是某种更微妙的扰动——城堡本身的“呼吸”节奏改变了。林晏清在浅眠中感知到这点,他睁开眼,发现窗外的天空不是傍晚应有的橙红,而是泛着一层极淡的冰蓝色光晕,像有人把德姆斯特朗的天空切了一块,贴在了霍格沃茨上空。
检测到外部空间重叠现象。来源:北欧系魔法场。强度:温和但持续。分析结论:有大型空间传送正在附近进行。(?_?)
系统的提示音刚落,门就被敲响了。不是急促的敲击,是三下平稳、有力的叩响,间隔完全一致,像用节拍器量过。
斯内普几乎是立刻出现在门边——他刚才明明在隔壁床休息,但林晏清根本没听到他起身的声音。斯内普的手已经按在魔杖上,但表情很平静,显然预料到了什么。
“请进。”他说。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不是霍格沃茨的任何人。
三个穿着深蓝色毛皮镶边长袍的人,两男一女。站在最前面的老人正是克努特·弗罗斯特,德姆斯特朗的古代魔法教授,龙骨法杖握在手中,杖头的冰晶在医疗翼的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他身后跟着艾拉·伊塞尔,那个戴冰晶单片镜的女人,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在林晏清腹部停留了一瞬。
但第三个人才是真正让空气凝固的存在。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白色短发如新雪,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穿着一身简练的深灰色巫师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左眼冰蓝,右眼银灰,瞳孔深处有细小的符文在缓慢旋转。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却仿佛是整个空间的重心,连光线都微微向他弯曲。
“奥列格。”弗罗斯特教授侧身介绍,“沃尔科夫家族这一代的钥匙载体,也是冰髓选中的‘冰霜行者’。”
奥列格向前一步,不是走向斯内普,而是走向林晏清所在的病床。他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在距离床尾还有三步时,他停下,左手按在胸前——一个古老的礼节。
“我能……感受到他。”奥列格开口,声音比看起来成熟,带着北欧口音特有的冷静韵律,“你的孩子。他在星图里的位置……像北极星。”
林晏清坐起身。腹中的孩子突然动了,不是剧烈的胎动,而是一种温和的、有节奏的律动,像在回应什么。星图的光芒透过衣料隐约透出,银蓝色,但这次没有暗红的杂质。
“他在欢迎你。”林晏清说,自己也有些惊讶。
奥列格的异色双瞳微微睁大。他伸出手,不是要触碰,只是掌心向上摊开。从他掌心浮现出一小团旋转的冰晶雪花,雪花中央包裹着一粒极小的银蓝色光点——那是他自己的钥匙印记的投影。
林晏清腹部的星图光芒变得更亮了一些。两股力量在空气中共鸣,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类似风铃的清音。
“完美频率匹配。”艾拉低声说,她的单片镜上闪过一连串数据符文,“理论上九把钥匙之间都会有共鸣,但中心钥匙与北极钥匙的匹配度……达到99.3%。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高值。”
斯内普走到林晏清床边,位置正好挡在奥列格和他之间。“你们的来意?”
弗罗斯特教授的法杖轻轻点地。“两件事。第一,护送奥列格安全抵达——如你们所见,他已经是遗骸的重点目标,只有霍格沃茨现在的防御能保护他。第二……”
老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冰晶圆盘。圆盘中心封存着一小片东西——不是实物,是一段不断循环的画面:燃烧的黑色湖泊中心,那个漩涡在缓慢逆转旋转。
“冰髓在遗骸完全苏醒前的最后一刻,从它的记忆深处剥离了这个。”弗罗斯特教授说,“遗骸真正的名字不是‘守护者’,是‘守墓人’。它守护的不是第九摇篮,是第九摇篮的坟墓。而坟墓里埋葬的……”
画面突然清晰。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水晶般的棺椁。棺椁透明,里面躺着一个人形——不,不是人,是某种更古老的存在,皮肤如树皮,长发如藤蔓,双目紧闭,胸口插着九根冰蓝色的长钉。
“……是‘母亲’。”奥列格接话,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九个摇篮共同的创造者,或者说,最初的魔法之源。她在三千年前陷入永恒沉睡,九位守护者——后来的摇篮之灵——奉命守护她。但第九位守护者,也就是那具遗骸,背叛了。它试图唤醒母亲,用她的力量重塑世界。”
医疗翼里一片死寂。连庞弗雷夫人摆弄药瓶的声音都停了。
“所以遗骸要收集钥匙……”莉莉从门口走进来,显然已经听了一会儿。
“不是收集,是献祭。”艾拉调整单片镜,“九把钥匙的力量合一,能拔出母亲胸口的九根封印钉。遗骸认为母亲醒来后会感激它,赐予它……神的力量。”
“愚蠢。”斯内普的评价简短而冰冷,“唤醒一个被九位同等级存在联手封印的存在,只会导致毁灭。”
“但它相信。”奥列格说,异色双瞳看向窗外冰蓝色的天空,“而且它已经等了三十年。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弗罗斯特教授收起冰晶圆盘。“所以我们来这里的第三件事:冰髓提议,在遗骸抵达前,提前举行‘钥匙共鸣仪式’。”
“那是什么?”林晏清问。
“让九把钥匙的力量提前共鸣、融合,但不是为了唤醒母亲,是为了加固封印。”艾拉解释,“如果成功,母亲会沉睡得更深,遗骸将永远失去目标。但同时……”
她看向林晏清,又看向奥列格。
“钥匙载体需要承受巨大的魔力负荷。尤其是中心钥匙和北极钥匙,你们俩将是仪式的主轴。风险……很高。”
斯内普的手按在林晏清肩上。力道很重。“多高?”
“50%的几率会永久损伤魔法核心。”奥列格平静地说,“30%的几率会……死亡。但如果不做,等遗骸集齐钥匙强行献祭,100%的几率会毁灭世界。”
数字冰冷地悬在空中。
林晏清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孩子又动了,这次更明显,像在踢他的手掌。星图的光芒温暖而坚定。
“什么时候?”他问。
“明晚午夜。”弗罗斯特教授说,“月圆之夜,魔力潮汐最高点。地点……石室。需要石之心的全力支持,需要城堡的空间迷宫作为屏障,需要……”
他看向斯内普。
“需要一位精通古老契约魔法的人主持。你是石之心的契约者,也是唯一可能同时连接九把钥匙的人选。”
斯内普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林晏清,黑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挣扎——理智知道必须做,但情感在疯狂反对。这种挣扎在他脸上如此明显,连奥列格都注意到了。
“我可以帮忙。”白发少年突然说,“我的‘冰霜行者’天赋能稳定魔力流,降低风险。而且……”
他走到斯内普面前,异色双瞳直视对方。
“我和他,”奥列格指了指林晏清的腹部,“已经共鸣过了。我们的频率几乎完全一致。这意味着在仪式中,我能作为缓冲层,分担大部分负荷。你的伴侣……生存几率会提高至少20%。”
这句话让医疗翼的空气重新流动。
斯内普盯着奥列格看了很久,久到弗罗斯特教授都开始不安地挪动法杖。然后,他极轻微地点头。
“我需要仪式所有的细节。每一个符文,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可能出错的变量。”斯内普说,“现在就开始准备。我们没有时间浪费。”
“已经在准备。”艾拉从随身的皮袋里抽出厚厚一卷羊皮纸,“冰髓传输了完整的仪式框架,但我们还需要根据霍格沃茨的具体环境调整。弗立维教授已经在图书馆等着了——他的空间魔法知识至关重要。”
一行人离开医疗翼,脚步声在走廊里远去。
房间里只剩下林晏清和斯内普。窗外的冰蓝色光晕开始消散,傍晚的橙红重新占据天空。
“20%。”林晏清轻声重复,“听起来不少。”
“80%的死亡率依然太高。”斯内普在床边坐下,手覆上林晏清的手背。他的手很凉。“但我没有选择。你也没有。”
“我们有。”林晏清反握住他的手,“选择一起面对。”
斯内普闭上眼睛,额头轻轻抵在林晏清肩上。这个动作太脆弱,太不像他,让林晏清的心脏狠狠揪紧。
“如果你……”斯内普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会原谅自己。”
“如果我们赢了,”林晏清说,手指插入斯内普的黑发,轻柔地梳理,“我们给孩子取名叫‘星辰’,记得吗?”
斯内普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他从没哭过,但现在,某种比眼泪更沉重的东西在他眼中积聚。
“记得。”他说,然后吻了林晏清的额头——一个短暂、克制、但颤抖着的吻,“我会让这个名字成真。我保证。”
窗外,最后一缕冰蓝色光晕彻底消失。
夜幕降临。
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二十八小时。
距离遗骸抵达,还有五天。
而在城堡的某个角落,刚刚抵达的奥列格站在窗前,异色双瞳望着夜空。他摊开掌心,那团包裹着钥匙印记的冰晶雪花缓缓旋转。
雪花里,除了他自己的银蓝光点,还多了一粒极小的、温暖的金色光粒——那是从林晏清那里共鸣来的,一丝石之心的祝福。
少年握紧手掌。
“我们会赢。”他对夜空说,像在立誓,“必须赢。”
然后转身,走向图书馆的方向。
准备,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