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外的旷野上,厮杀声震耳欲聋。沈青率领的一万飞虎军如同锋利的楔子,狠狠扎进岭南军与乱军的联营,却在数倍于己的兵力面前,渐渐感到吃力。岭南军的甲胄精良,弓弩射程远超乱军,配合乱军熟悉地形的优势,竟将飞虎军的攻势一次次挡了回去。
“侯爷,左翼压力太大,岭南军的长枪阵冲垮了咱们的骑兵!”亲卫浑身是血地来报,声音带着急促。
沈青挥刀劈翻一个冲上前来的岭南兵,环顾四周,只见飞虎军已被团团围住,虽奋勇拼杀,却难掩兵力悬殊的劣势。他原以为凭借飞虎军的精锐能撕开缺口,却没料到岭南军的战斗力远超预期,尤其是他们的长枪阵,专门克制骑兵冲锋,让飞虎军的优势难以发挥。
“传令下去,撤军!”沈青当机立断,再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飞虎军如同潮水般有序后撤,岭南军与乱军虽紧追不舍,却被飞虎军的断后部队死死挡住,始终无法扩大战果。当沈青率领残部退回长沙城时,一万飞虎军已折损近三成,连他自己的左臂也被流矢划伤,鲜血染红了衣袖。
“侯爷!”吴石在城门口接应,见沈青受伤,脸色骤变,“您没事吧?”
“无妨。”沈青摆摆手,声音带着疲惫,“赵承恩的兵,比想象中能打。”
回到城内,沈青查看防务,才发现局势比预想的更糟。岭南军与乱军已攻占了衡州、潭州的全部区域,正沿着湘江两岸向长沙推进,城外的据点几乎全部丢失,长沙已成孤城。
“将军,城外的乡勇营被打散了,李修带着剩下的官员躲在府衙里,不敢出来。”副将向吴石禀报,语气中满是鄙夷。
沈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沉声道:“长沙城防坚固,粮草充足,可守一时,但咱们不能困守孤城。吴石,你怎么看?”
吴石上前一步,指着舆图道:“侯爷,岭南军势大,硬拼不是办法。依属下看,不如收缩兵力,放弃长沙以西的州城,退守长江沿岸的重要节点——岳州、鄂州、江州这几处,都是渡江的关键桥头堡,只要守住这些地方,就能阻止岭南军北上,保住江南的半壁江山。”
这是一个痛苦的决定。放弃长沙,意味着之前的经营付诸东流,更会让百姓失望。但沈青知道,吴石的提议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与其在长沙城耗尽兵力,不如保存实力,依托长江天险与赵承恩对峙。
“就按你说的办。”沈青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传令下去,今夜三更,全军撤离长沙,向岳州转移。告诉百姓,不是咱们退了,是要换个地方,跟赵承恩接着打。”
深夜的长沙城,寂静无声。飞虎军悄悄撤出城池,没有惊动熟睡的百姓,只留下一张告示,承诺定会夺回失地,护江南周全。李修等人得知飞虎军撤离,吓得连夜带着细软逃出城,却在半路被乱军截杀,财物被抢,人也成了刀下亡魂——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员,终究成了乱军泄愤的对象。
次日清晨,岭南军开进长沙城,却只得到一座空城。赵文站在城楼上,看着飞虎军撤离的方向,冷笑道:“沈青也有退缩的时候?传令下去,继续追击,务必在他们渡过长江前击溃残部!”
接下来的半个月,江南成了拉锯战场。飞虎军且战且退,依托熟悉的地形不断袭扰追兵,岭南军虽势大,却也被拖得疲惫不堪。当沈青与吴石的部队终于在岳州汇合时,飞虎军已不足两万,却依旧保持着高昂的士气。
“侯爷,岳州城防完好,长江水师也在咱们手里,可守得住。”吴石指着城外的长江,“只要把守住渡口,岭南军就过不了江。”
沈青站在江边,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水,心中稍安。长江天险是天然的屏障,岭南军擅长陆战,却不习水战,只要守住这些渡江的桥头堡,就能暂时稳住局面。
“但这还不够。”沈青道,“赵承恩若攻不下江北,说不定会沿江西进,从其他渡口渡江,威胁徐州。周平,你立刻回徐州,传令张猛,再调三万飞虎军南下,加强大江北岸的防御,尤其是采石矶、瓜州渡这些险要之处,绝不能有失。”
“是!”周平领命,连夜出发。
徐州的张猛接到命令,不敢怠慢,立刻挑选三万精锐,星夜兼程赶赴江北。一时间,长江两岸重兵云集,北岸飞虎军严阵以待,南岸岭南军虎视眈眈,一场渡江与反渡江的较量,即将展开。
岭南军大营内,赵文看着迟迟无法突破的长江防线,脸色阴沉。他没想到沈青能在如此劣势下守住江防,更没想到飞虎军的韧性如此之强,打了半个月,竟没能彻底击溃对手。
“父亲,沈青在江北增兵了,看样子是想跟咱们长期对峙。”赵文对着前来督战的赵承恩道,“不如咱们暂时停战,先稳固江南已占的地盘?”
赵承恩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行。沈青是劲敌,若给他喘息之机,必成后患。传令下去,打造战船,训练水师,本王要亲自督战,务必在一个月内渡过长江,拿下徐州!”
他知道,江南虽好,却终究是偏安之地,只有渡过长江,攻占徐州,才能威胁京城,实现他问鼎天下的野心。
长江北岸,沈青站在采石矶的防御工事上,看着南岸忙碌的岭南军,心中清楚,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兵力不足,粮草紧张,京城的援军迟迟不到,甚至还有历淮等人在背后掣肘,他仿佛被推到了绝境。
“侯爷,南岸的岭南军开始打造战船了。”吴石忧心道。
沈青点头,目光落在江北的防御工事上:“让弟兄们加把劲,把防线筑得再坚固些。告诉他们,这道江防,就是咱们的底线,退一步,就是徐州,就是北境,就是咱们守护的百姓,绝不能退!”
士兵们齐声应和,声音在江面上回荡。他们或许疲惫,或许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因为他们知道,身后是家园,是百姓,是不能放弃的土地。
江南的战火,暂时被长江隔开,却酝酿着更大的风暴。赵承恩志在江北,沈青死守江防,这场较量,已不再是江南的归属之争,而是关乎天下格局的生死之战。
沈青望着滔滔江水,握紧了手中的刀。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小心翼翼,因为他不仅要面对南岸的强敌,还要提防来自背后的冷箭。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坚守下去,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