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龙宫的晨钟还未撞响第三声,暖玉静室里已泛起异样的黑红微光。韩立刚从镇海碑归来,指尖还沾着化煞池的乳白灵雾,便见榻上的哪吒突然蜷缩起身子,火尖枪斜斜落在玉枕旁,枪尖那点金莲微光竟被一层黑雾裹得严严实实。
“哪吒!”韩立箭步上前,指尖刚触到少年的手腕,就像碰到了烧红的烙铁——滚烫的皮肤下,灵珠本源正剧烈翻腾,一股比归墟煞气更凶戾的黑红气流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连暖玉铺就的榻面都渗出细密的黑纹,像是被蚀空的蛛网。
哪吒猛地睁开眼,眼底却没有往日的清亮,只剩一片混沌的赤红。他一把攥住韩立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粗砂:“别碰…我…会伤到你…”话未说完,少年突然偏过头,一口黑血喷在玉枕上,血珠落地的瞬间,竟化作细小的修罗煞刃,“滋滋”地扎进地面。
韩立心头一紧,混沌心的金黑根须立刻顺着掌心渡过去,试图稳住哪吒体内的灵珠本源。可刚一碰触,那股黑红煞气就像疯了般反扑,顺着根须往他经脉里钻,与掌心娲皇指骨的暖流撞在一起——两股力量相激,韩立喉头一甜,竟也被逼得退了半步。
“这不是普通的修罗煞气。”韩立盯着哪吒眼底的赤红,突然想起昨夜在化煞池外听到的对话,“是灵珠本源与煞气反噬了?”他曾听说,灵珠乃先天至阳之物,修罗煞气却是至阴至邪,两者本就相克,如今哪吒神魂寄宿灭世黑莲,更是让这矛盾愈发尖锐。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敖听心端着一碗泛着金光的汤药走进来,见此情景,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昨夜龙元金针明明已经稳住了他的伤势!”她快步上前,将汤药递到韩立手中,“这是用东海万年龙涎草熬的‘镇神汤’,能暂时压制煞气,快喂他喝下去。”
韩立接过汤药,刚要凑近哪吒的唇边,却被少年猛地推开。哪吒挣扎着坐起身,后背紧紧抵着暖玉墙,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闷哼:“别…别用龙元…会…会引动煞气…”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头皮,几缕黑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模样竟有几分狰狞。
敖听心这才注意到,哪吒脖颈处的黑红煞气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已逼近太阳穴。她咬了咬牙,从袖中取出一枚莹白的玉佩,玉佩上刻着繁复的龙族符文:“这是我母后留下的‘定魂佩’,能护住他的神智,只是…需要以龙元催动。”她看向韩立,眼底满是犹豫,“可方才哪吒说的是实话,龙元与煞气相冲,若是强行催动,恐怕会…”
“没有时间犹豫了。”韩立打断她,将定魂佩按在哪吒的眉心,“我用混沌心的力量护住他的经脉,你催动玉佩,咱们试试。”他知道,此刻若不稳住哪吒的神智,一旦煞气侵入识海,就算有灵珠本源护持,少年也会变成只知杀戮的修罗。
敖听心不再迟疑,指尖凝聚起淡蓝色的龙元,缓缓注入定魂佩。玉佩瞬间亮起柔和的白光,像一层薄纱般裹住哪吒的头颅。可就在龙元与玉佩相触的刹那,哪吒体内的煞气突然爆发,黑红气流冲破白光,竟将定魂佩震得裂开一道细纹!
“不好!”韩立立刻将混沌心的温养之力提到极致,金黑根须如蛛网般缠住哪吒的经脉,“煞气已经与他的神魂绑定了,普通的定魂之术根本没用!”他看着少年痛苦的模样,心中像被针扎般难受——哪吒本是灵珠转世,本该拥有光明的未来,却因他一次次卷入危机,如今竟要受这般苦楚。
敖听心收起定魂佩,脸色凝重:“看来,只能尽快找到大日金焰或凤凰真血了。只是…凤凰一族早已隐于洪荒深处,大日金焰更是只在传说中出现过,想要找到,难如登天。”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对了,龙宫秘阁里或许有线索!”
“秘阁?”韩立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昨夜刚听到龙宫觊觎娲皇指骨的对话,此刻敖听心突然提及秘阁,他不得不小心。
敖听心似是察觉到他的疑虑,轻叹一声:“韩道友放心,秘阁里藏的都是上古典籍,记载着洪荒各地的秘闻。我带你去,只是想寻找救治哪吒的方法,绝无他意。”她说着,从腕间褪下一枚龙形玉镯,“这是秘阁的钥匙,只有龙族皇室才能持有,我若想对你不利,不必用这种方式。”
韩立看着玉镯上流转的淡蓝微光,心中的警惕稍减。他知道敖听心所言非虚——龙宫若真要动手,早在他去镇海碑时就可发难,不必等到现在。况且,哪吒的伤势刻不容缓,秘阁或许真的是唯一的希望。
“好,我信你。”韩立扶起哪吒,将混沌心的力量凝成护罩,裹住少年的周身,“只是哪吒现在不便移动,我先将他安置在化煞池附近的静室,那里的灵雾能暂时压制煞气。”
敖听心点头同意,两人一同将哪吒送到化煞池旁的静室。刚安置好少年,就见敖烈拄着一根珊瑚杖走来,他身上的煞气虽淡了些,脸色却依旧苍白:“韩兄,哪吒咋样了?俺刚才在化煞池里,总觉得有股凶戾的气息,跟俺身上的煞气不一样,怪得很。”
“是灵珠与煞气反噬了。”韩立简单解释道,“我和三公主要去秘阁寻找救治之法,你帮我照看哪吒,千万别让他离开静室。”
敖烈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有俺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伤着哪吒!”他说着,摸了摸后脑勺,又道,“对了,俺刚才在化煞池里,好像听到镇海碑方向有动静,轰隆隆的,像打雷,你们去秘阁的时候,可得小心点。”
韩立心中一动——镇海碑刚被他借走部分力量,怎么会有动静?难道是归墟的煞气又涨了?他压下心中的疑虑,道:“我知道了,你自己也注意安全,别再动用龙元。”
与敖烈告别后,韩立跟着敖听心往龙宫秘阁走去。沿途的水晶回廊静得出奇,连巡海夜叉的身影都看不见,只有明珠的光芒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道冰冷的锁链。
“龙宫的侍从呢?”韩立忍不住问道。
敖听心脚步微顿,声音低沉:“父王昨夜下令,秘阁附近百里内,除了皇室成员,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来是为了保护典籍,二来…也是为了防备归墟的煞气突然扩散。”她没有说出口的是,龙王此举,也是为了监视韩立的动向——毕竟,娲皇指骨在他手中,龙王始终放心不下。
韩立没有拆穿她的隐瞒,只是默默跟上。他知道,此刻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救哪吒才是最重要的。
穿过三道刻着龙族图腾的石门,一座巨大的阁楼出现在眼前。阁楼通体由墨玉建成,屋顶覆盖着琉璃瓦,瓦檐下悬挂着无数青铜铃铛,微风一吹,铃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显然是被阵法禁锢了。
“这就是秘阁。”敖听心将龙形玉镯贴在石门上,玉镯瞬间融入石门,门上的符文亮起淡蓝微光,“秘阁共分三层,第一层是普通典籍,第二层是洪荒秘闻,第三层…只有父王才能进入。我们要找的大日金焰线索,应该在第二层。”
石门缓缓打开,一股陈旧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龙涎香。阁内的书架高达数丈,摆满了泛黄的古籍,每一本古籍的封面上都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显然是为了防止典籍受损。
“大日金焰…大日金焰…”敖听心一边翻找古籍,一边喃喃自语,“我记得小时候听母后说过,大日金焰与金乌一族有关,可金乌一族在巫妖大战时就已经灭绝了,怎么会…等等!”她突然停下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深蓝色封皮的古籍,“《洪荒遗闻·金乌篇》!”
韩立凑上前,只见古籍的封面上,画着一只三足金乌,金乌的翅膀上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正是传说中的大日金焰。他刚要翻开古籍,就见敖听心的手指在书页上一顿,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怎么了?”韩立问道。
敖听心深吸一口气,缓缓念出书页上的文字:“巫妖大战后,金乌余脉携大日金焰隐于乱星海之东的‘焚天岛’,然…焚天岛四周布满混沌罡风,且有上古凶兽镇守,至今无人能靠近。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古籍上说,金乌余脉曾与龙族有过恩怨,若见龙族,必杀之。”
韩立心中一沉——乱星海本就危机四伏,焚天岛又有混沌罡风与上古凶兽,想要靠近已是难如登天,如今再加上金乌与龙族的恩怨,敖听心若一同前往,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看来,只能我自己去了。”韩立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哪吒的伤势不能再等,就算焚天岛是龙潭虎穴,我也必须闯一闯。”
敖听心却摇了摇头,将古籍合上:“不行,焚天岛的混沌罡风连金仙都能撕裂,你独自一人去,太危险了。况且,古籍上或许还有其他线索,我们再找找,说不定能找到避开金乌恩怨的方法。”
就在两人继续翻找古籍时,秘阁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敖烈的呼喊:“韩兄!三公主!不好了!哪吒不见了!”
韩立和敖听心同时脸色骤变,扔下古籍就往门外跑。刚出秘阁,就见敖烈气喘吁吁地跑来,身上的铠甲沾着不少黑红煞气:“俺刚才守在静室门口,突然听到里面有动静,进去一看,哪吒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这个!”他说着,递过来一枚泛着黑红微光的鳞片——那是修罗煞气凝结而成的鳞片!
韩立接过鳞片,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他猛地抬头,望向归墟海眼的方向——那里的煞气比清晨时更浓了,黑红色的气流直冲云霄,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要将整个东海都握在手中。
“不好!哪吒被煞气控制,去海眼了!”韩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能感觉到,少年体内的灵珠本源正在快速流失,若不尽快找到他,恐怕会彻底沦为修罗!
敖听心也急了,立刻下令:“传我命令,所有巡海夜叉立刻前往归墟海眼,寻找哪吒的踪迹!另外,通知父王,就说…就说哪吒煞气失控,恐有不测!”
三人顺着煞气的方向往海眼跑去,沿途的珊瑚丛已被煞气侵蚀成黑色,海水中漂浮着不少被煞气杀死的鱼虾,整个东海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
韩立一边跑,一边将混沌心的力量扩散开来,试图感知哪吒的气息。可就在他的力量触到归墟海眼的刹那,一股熟悉的灼痛从掌心传来——娲皇指骨竟与海眼的煞气产生了共鸣!
“指骨…怎么会这样?”韩立心中疑惑,却没时间细想——前方的海眼处,已传来少年沙哑的嘶吼,那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疯狂,正是哪吒的声音!
他加快脚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哪吒,绝不能让他变成修罗!
下集预告:海眼煞气困哪吒,金乌残魂显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