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海眼的红光突然被染成墨黑。
那道修罗煞柱砸在定海针的红光罩上时,韩立听见了“咔嚓”一声脆响——不是光罩碎了,是自己耳骨被震得发麻,咸腥气混着焦糊味往鼻子里钻,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细针,正往肺里扎。他低头看怀表大小的天道烙印,表盘上的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7秒】,淡金色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蛇,顺着手腕往心口爬,所过之处,皮肤都透着刺骨的冷。
“韩立!撑住!”敖烈的声音从红光外传来,带着血沫子的颤。韩立抬眼望去,见那金甲修士单膝跪在黑海里,长剑拄在地上勉强撑着身子,甲胄的左肩被煞柱砸出个深坑,暗红的血顺着甲缝往下滴,落在海里竟没散开,被煞气裹成了小小的血珠,像串悬在黑绸上的红玛瑙。他身后的龙族修士倒了大半,剩下的几个也都带伤,长戟斜斜地拄着,戟尖的寒光弱了不少,显然是被刚才那一下震破了内腑。
哪吒突然攥紧了韩立的衣襟,指尖冰凉得像块寒冰,却带着股不肯松的劲。“韩……韩立,别管我,”少年的声音气若游丝,嘴唇翕动着,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针芯里……有敖丙的残魂,我能感觉到……他想帮咱们……”他说着,突然咳出一口黑血,溅在定海针的红光上,那光竟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回应。
敖烈猛地抬头,独眼亮了亮,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他挣扎着站起来,长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尽管手臂抖得厉害,却还是将剑脊对着定海针:“你说的是真的?三日前敖丙将军……将军临终前,确实把一缕残魂封进了针芯,说要……要留着护龙宫!”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金甲上的血珠滴得更快,“我当时还骂他糊涂,说残魂留着没用……现在才知道,他早料到今日会有这一劫!”
韩立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看着定海针上那些泛着红光的上古符文,突然发现有几道符文正顺着红光往哪吒手边爬,像在寻找什么。【5秒】,天道烙印的数字又跳了一下,胸口的灼痛感越来越强,元婴额头上的印记也开始发烫,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烧。他咬了咬牙,左手按住哪吒的手,将混沌心的暖意渡过去:“哪吒,用你的灵珠煞气引残魂,我来稳住光罩!”
少年点点头,闭上眼睛,眉心处慢慢浮起一点淡红的光——那是灵珠本源的气。这点光刚飘出来,定海针上的符文突然亮得刺眼,针芯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龙吟,像是沉睡了千年的兽终于醒了。韩立感觉到掌心传来一股暖流,顺着哪吒的手往针芯里钻,原本有些松动的红光罩,竟又凝实了几分,将外面的煞柱挡得更稳。
“好!就是这样!”敖烈大喊一声,突然纵身跃起,长剑劈出一道金光,直刺煞柱后面的修罗族人。那金光虽不如之前强劲,却带着股破釜沉舟的烈劲,竟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修罗修士劈成了两半,黑红色的煞气散在海里,像两团被揉碎的墨。“你们几个,护着定海针!”他回头对剩下的龙族修士喊,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修罗族碰阵芯分毫!”
龙族修士们齐声应和,举起长戟组成一道防线,戟尖的寒光在红光里连成一片,像堵铁墙。可修罗族的人实在太多了,黑浪里不断涌出新的修士,个个青面獠牙,手里的长杖泛着暗紫的光,每挥一下,就有一道小小的煞柱砸过来,打得龙族防线摇摇欲坠。有个年轻的龙族修士没躲过,被煞柱擦中肩膀,惨叫一声倒在海里,瞬间就被煞气裹住,连骨头都没剩下。
韩立看得心口发紧,【3秒】,天道烙印的数字又跳了。他突然感觉到掌天瓶在发烫,瓶底的归墟漩涡转得愈发急,竟开始吸收周围的煞气——那些原本往红光罩上撞的煞气,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往瓶口里钻,瓶身的云纹也慢慢亮了起来,泛着淡淡的金光。“这瓶子……竟能吸煞气?”他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将掌天瓶往定海针旁凑了凑,“哪吒,让残魂往瓶口这边引,咱们用煞气养指骨!”
少年依言照做,灵珠本源的光又亮了些。针芯里的龙吟声越来越响,一道淡金色的龙影慢慢浮了出来,正是敖丙的残魂。那龙影盘旋着往掌天瓶飞去,所过之处,煞气被吸得更急,瓶底的旋涡竟泛出了红光,与定海针的光缠在一起,像两条交颈的龙。韩立能感觉到,指骨离针心口越来越近了,那股暖意越来越浓,透过掌心传到体内,胸口的灼痛感竟减轻了些。
就在这时,黑浪里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像冰锥扎在人心上:“敖烈,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也配当龙族统领?”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浪里飘出来,穿着件绣满修罗符文的黑袍,脸上戴着个青铜面具,手里的长杖比其他修士的粗三倍,杖尖泛着的暗紫光是普通煞柱的十倍亮,“今日不仅要取指骨,还要灭了你这叛徒,让整个龙族知道,背叛天道的下场!”
敖烈的脸色瞬间变了:“修罗王!你怎么会来?天道不是说……让你们在逆星渊待命吗?”他握紧长剑,手臂的抖得更厉害了,显然是知道这修罗王的厉害——当年敖丙就是被他打伤,才落下病根,最终不治身亡。
修罗王没回答,只是举起长杖,杖尖的暗紫光越来越亮:“废话少说!今日就让你们一起归墟!”他猛地挥下长杖,一道比之前粗十倍的煞柱直刺红光罩,煞气裹着无数细小的黑刺,像头张着嘴的巨兽,要将定海针和里面的人一起吞掉。
敖烈想挥剑去挡,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是修罗王的煞气缠住了他的四肢,那些黑刺往他的甲缝里钻,疼得他冷汗直流,却不肯后退半步:“韩立!快拿指骨!别管我!”
【1秒】,天道烙印的数字跳到了最后一秒。韩立的胸口突然剧痛起来,元婴额头上的印记亮得刺眼,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清除程序启动,目标:娲皇指骨与携带者】。他感觉自己的丹田像要炸了一样,混沌心的暖意被烙印的力量压制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韩……韩立!”哪吒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将灵珠本源的光全部渡给敖丙的残魂。那龙影猛地加速,往针芯口冲去,一口咬住即将出来的指骨,往掌天瓶飞去。指骨刚碰到瓶口,瓶底的漩涡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将整个海眼都照得通红,那些往红光罩上撞的煞气,瞬间被吸得一干二净,连修罗王的煞柱都顿了顿。
韩立趁机将混沌心的暖意全部灌注到掌天瓶里,瓶身的云纹亮得刺眼,竟将天道烙印的力量暂时压了下去。他能感觉到,指骨正在瓶里释放力量,那股暖意顺着瓶口传到体内,不仅缓解了胸口的剧痛,连后背的伤口都开始发痒——是伤口在愈合。
修罗王见指骨被韩立拿到,气得怒吼一声,长杖又挥下一道煞柱,这次的煞柱竟泛着黑色的闪电,比之前更凶:“给我抢回来!谁拿到指骨,我就给谁修罗王的位置!”
修罗修士们像疯了一样往红光罩冲,龙族防线瞬间被冲垮,几个修士倒在海里,很快就没了气息。敖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煞气缠得更紧,黑刺已经扎进了他的皮肉,鲜血顺着甲胄往下流,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韩立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他刚想带着哪吒和掌天瓶冲出去帮敖烈,却发现哪吒的脸色突然好了些,胸口的起伏也平稳了些——是指骨的力量透过掌天瓶,传到了少年体内,压制住了他的修罗煞气。“韩……韩立,咱们不能丢下敖烈,”哪吒抓住他的手,眼神坚定,“他是为了帮咱们才这样的,咱们要是走了,就太不是东西了!”
韩立点点头,握紧了掌天瓶。他知道,现在不是逃的时候,敖烈为了护他们拼了命,他不能丢下这个刚站到自己这边的龙族统领。而且,修罗王的目标是指骨,就算他们逃了,修罗族也会追着不放,倒不如趁现在掌天瓶能吸煞气,和他们拼一把。
他抬头看向修罗王,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慌乱,只有坚定:“修罗王,想要指骨,就得先过我这关!”他举起掌天瓶,瓶底的归墟旋涡转得愈发急,开始吸收周围的红光,“今日就让你知道,娲皇的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修罗王冷笑一声,长杖上的黑色闪电越来越亮:“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就让你和敖烈一起,当归墟的养料!”他猛地挥下长杖,黑色闪电裹着煞柱,直刺韩立。
韩立深吸一口气,将掌天瓶往身前一挡,瓶底的旋涡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吸力,竟开始吸收煞柱里的黑色闪电。他能感觉到,掌天瓶的力量在变强,瓶身的云纹已经亮得像太阳,连他的手臂都被映得通红。
敖烈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尽管脸上满是血污,却笑得很欣慰:“好!好样的!这才是娲皇传承人的样子!”他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煞气的束缚,举起长剑往修罗王冲去,“韩立,我来帮你!咱们一起收拾这杂碎!”
韩立点点头,和敖烈一起,对着修罗王冲去。掌天瓶的红光与敖烈长剑的金光缠在一起,像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挡在了归墟海眼的中央。黑浪里的修罗修士还在往这边冲,可韩立却不再害怕——他有掌天瓶,有哪吒,还有了敖烈这个盟友,就算面对再强的敌人,他也有信心扛过去。
只是他没注意到,掌天瓶瓶身的云纹里,正慢慢浮现出一道细小的黑色纹路,和天道烙印的纹路一模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下集预告:瓶藏暗纹引天道,敖烈舍身护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