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轮回之眼缓缓闭合,最后一丝创世流光的涟漪归于平静。道果碎裂的轰鸣早已化作时间长河深处的余响,诸天万界归于沉寂,却又在沉寂中孕育着全新的脉动。三千年光阴,如同指间流沙,悄然重塑了寰宇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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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瘟疫山脉·毒瘴深谷**
墨绿色的雾气如同活物,在嶙峋的山石与枯萎的怪木间缓缓流淌,终年不散。这里是生命的禁区,连最顽强的苔藓也无法在此扎根,唯有嶙峋的黑色岩骨裸露在外,散发着衰败的气息。然而,在这片死亡之地的核心,一个不起眼的岩洞前,却围拢着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山民。他们眼中交织着恐惧与最后的希冀,目光死死盯着洞口。
洞内,没有火光,只有更浓郁的墨绿毒瘴翻滚。一个身影盘坐其中,轮廓模糊。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粗布黑衣,身形瘦削,大半张脸隐没在兜帽的阴影里,只能看见线条冷硬的下颌。裸露在袖口外的手,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其上覆盖着细密、冰冷的黑色鳞片。此刻,他布满黑鳞的右手食指,正虚点在一株被孩童紧紧抱在怀中的、近乎枯萎的七叶还魂草上。
孩童不过五六岁,小脸因山间寒气和高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在母亲怀中微微颤抖。那株被视为救命稻草的灵草,叶片焦黄卷曲,灵光黯淡,眼看就要彻底死去。
“毒尊…求求您…”孩童的母亲声音哽咽,几乎要跪下。
黑衣修士没有回应。他指尖那枚冰冷的黑色鳞片,骤然亮起一点幽邃的墨绿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丝凝练到极致的、带着奇异生机的腐心毒质,如同最灵巧的针,悄无声息地刺入枯萎的草茎。
嗤…
微不可闻的轻响中,异变陡生!
那株枯萎的七叶还魂草猛地一颤!焦黄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死气,重新变得翠绿欲滴,蜷曲的叶脉舒展,断折的茎秆挺直!更令人惊异的是,草叶中心,一点墨绿色的光晕流转,竟凭空生出一朵指甲盖大小、花瓣如墨玉雕琢、花蕊处跳跃着微弱金芒的——**毒莲**虚影!清新的草木香气混合着一丝奇异的甜腥,瞬间驱散了洞口的腐朽气息,孩童急促的呼吸肉眼可见地平缓下来,潮红的脸颊也恢复了正常的血色。
“活了!真的活了!”山民们发出压抑的惊呼,敬畏地看着那朵在灵草上摇曳生姿的墨玉毒莲。
孩童烧退,好奇战胜了恐惧。他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不是去抓那株神奇的灵草,而是怯生生地、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轻轻碰了一下黑衣修士那只布满黑鳞的手背。
触感冰冷、坚硬,如同岩石。
就在指尖触碰的刹那,孩童触碰的那片黑鳞,突然亮起温润的墨绿光华!光华一闪而逝,那片冰冷的鳞片,竟如同初春的冰雪般融化、变形,化作一枚指甲盖大小、温润如玉的墨绿色莲花状**护身符**,自然地嵌入了孩童的手腕肌肤之下!孩童只觉手腕一暖,仿佛有股温和的力量流遍全身,残余的病气被彻底驱散,连长途跋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黑衣修士——韩立,兜帽下的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随即收回手指。洞口的毒瘴无声涌动,将他和岩洞重新笼罩,只留下一句嘶哑低沉的话语在谷中回荡:“带草回去…根煎水…叶捣敷…三日可愈。”
山民们如蒙大赦,抱着焕发生机的灵草和懵懂的孩童,朝着谷外深深叩拜,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去。谷中再次只剩下流淌的毒瘴,以及毒瘴深处,那双隐藏在阴影里、古井无波的墨绿眼眸。他指尖残留的墨绿毒芒尚未完全散去,在指骨间跳跃着,如同被驯服的精灵。三千年,腐心毒已不再是毁灭的瘟疫,而是深谙生死轮转之秘的…造化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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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胜神洲·赤岩戈壁**
烈日如熔炉,炙烤着龟裂千里的大地。赤红色的砂岩反射着刺眼的白光,热浪扭曲了视线。河流早已干涸见底,河床裂开狰狞的巨口,像大地绝望的呐喊。数十个衣衫褴褛的村落倚靠着早已枯死的胡杨林,绝望地等待着最后的结局。沙尘暴的余烬在天边翻滚,带来死亡的气息。
一道身影,踏着滚烫的砂砾,沉默地行走在干裂的河床中心。
他披着一件破旧的、沾满油污和火星灼痕的麻布斗篷,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几缕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赤红色发梢**。斗篷下,隐约可见虬结的肌肉轮廓和古铜色的皮肤。他背上,斜挎着一柄用粗麻布条层层包裹的长条形物件,形状依稀像是…一杆断枪。
他停在了河床最宽阔、龟裂最深的地方。目光扫过两岸枯死的胡杨,扫过远处村落里那些倚门眺望、眼神空洞的枯槁面孔。没有言语,他猛地扯下背上的麻布包裹!
嗤啦!
粗布碎裂,一杆通体暗红、遍布磨损与修补痕迹的**残破长枪**暴露在烈日下!枪身布满了刀劈斧凿的旧痕,枪尖更是断裂了半截,但残存的锋刃在阳光下依旧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暗金寒芒,隐隐有龙吟般的嗡鸣从中透出,带着一股不屈的战意——正是重铸后失去弑道锋芒,却保留了本源的**火尖枪**!
“赤匠!是赤匠来了!”远处村落里爆发出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呼喊。
被称为赤匠的男人,双手紧握枪身,赤发无风自动!他猛地将残破的火尖枪高高举起,如同举行一场古老的仪式,然后倾尽全力,朝着脚下干涸龟裂的河床中心,狠狠扎下!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深沉、浑厚、仿佛大地血脉苏醒的轰鸣!枪尖刺入河床的刹那,暗红色的枪身爆发出灼目的赤金光芒!光芒如同熔岩般顺着枪身疯狂涌入大地深处!
嗡嗡嗡——!
整片赤岩戈壁剧烈地震动起来!以枪尖落点为中心,无数道赤金色的光芒纹路如同蛛网般在地表急速蔓延、拓展!光芒所过之处,坚硬如铁的赤红砂岩如同黄油般无声融化、重塑!
一条宽逾十丈、深不见底的巨大沟渠,在赤金光芒的开拓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干涸的河床上向前方、向远方疯狂延伸!沟渠边缘光滑如镜,散发出灼热的地脉气息。更神奇的是,沟渠底部并非泥土,而是流淌着粘稠、灼热、散发着纯净水灵之气的**暗金色岩浆**!这岩浆并无毁灭的高温,反而带着滋养万物的勃勃生机!
轰隆隆!
沟渠延伸的速度快如奔雷,瞬间贯通了地下隐藏的暗河水脉!清澈冰凉的地下水,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囚徒重获自由,欢呼着从渠底喷涌而出,与那暗金色的岩浆水灵之气交融!清流与金辉交织,瞬间灌满了整条新生的沟渠,化作一条波光粼粼、散发着温润水汽与大地生机的**金色长河**!
河水奔流,所过之处,龟裂的大地贪婪地吮吸着甘霖,枯死的胡杨根部萌发出嫩绿的新芽,戈壁滩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出点点青翠!
在河流源头,那杆插入大地的火尖枪旁,坚硬的赤岩地面无声隆起、塑形,化作一块天然石碑。石碑表面,如同有看不见的刻刀在挥舞,石屑纷飞,三个古朴苍劲、仿佛蕴含着开山断流之意志的大字被深深镌刻其上——
**哪吒渠**!
河水奔腾,滋润着干涸的大地与绝望的心灵。赤匠默默拔出火尖枪,重新用破布裹好,背在身后。他最后望了一眼两岸逐渐复苏的绿意和村落里升起的炊烟,转身,赤红的发梢在热风中扬起,踏着滚烫的沙砾,沉默地走向戈壁深处。无人知晓他的名姓,唯有一条以“哪吒”为名的生命之渠,在大地上奔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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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山巅·无字碑**
山巅孤寂,云雾缭绕。一块丈许高的**无字石碑**矗立于此,石质温润,历经风霜雨雪,却光洁如新,不染尘埃。碑身没有任何雕刻,也没有任何文字,仿佛在无声地述说着一切,又仿佛抹去了所有痕迹。
石碑前,一方天然形成的青石棋枰。
枰上,纵横十九道,一局棋已至中盘。
左侧,落子皆为**墨绿**,棋子圆润,却隐隐散发着深邃的幽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衰败与异变气息,落子处,石枰竟有细微的灰白纹路蔓延。
右侧,落子皆为**赤金**,棋子棱角分明,锋芒内蕴,透着一股不屈的战意与灼热,落子处,石枰留下细微的灼痕。
石枰两端,各坐一人。
左侧一人,黑衣陈旧,兜帽遮面,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布满黑色鳞片的双手。他拈起一枚墨绿棋子,指尖的鳞片在云雾微光中泛着幽冷的光泽。正是韩立。
右侧一人,赤发披散,面容被斗篷阴影遮掩大半,仅能看到紧抿的唇线。他身形挺拔,如标枪般端坐,虬结的肌肉将破旧的麻布衣衫撑起。正是哪吒。
没有言语,只有山风掠过石碑的呜咽,以及棋子落在石枰上清脆的敲击声。
韩立落下一枚墨绿棋子于“天元”侧位。棋子落定瞬间,那一片区域的石枰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墨绿的微光流转,竟在石枰表面勾勒出一幅微缩的、生机勃勃的**山谷村落幻影**——正是瘟疫山脉外围,那些受他毒莲救治的山民们重建的家园!炊烟袅袅,孩童嬉戏,田垄间绿意盎然。
哪吒几乎同时落子,一枚赤金棋子重重拍在棋枰另一角,金铁交鸣之声铮然!棋子落处,赤金光芒炸开,幻化出**赤岩戈壁**的景象——金色的“哪吒渠”奔流不息,渠水灌溉之处,戈壁变绿洲,枯萎的胡杨林重披新绿,村落里水车转动,麦浪翻滚!
两人的目光,穿透斗篷的阴影,在石枰上空无声交汇。三千年的沧桑,弑祖破天的壮烈,抉择的沉重,尽在这无言的对视之中。没有感慨,没有追忆,只有一种历经劫波后的平淡,以及…对眼前这片由他们亲手重塑的、充满烟火气的山河的守护。
韩立布满黑鳞的手指,再次捻起一枚墨绿棋子。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落下。指尖的墨绿幽光微微闪烁,似乎在推演着棋局,又似乎只是感受着山风的微凉。
就在他指尖微动,即将落子的瞬间——
呼…
一阵山风打着旋儿掠过山巅,吹动了两人破旧的衣袍,也拂动了棋盘旁石缝中顽强生长出的一株奇异植物。
那是一株青翠欲滴的**并蒂莲**。
双茎同根,共生一枝,顶端并排绽放着两朵莲花。一朵花瓣边缘流淌着温润的七彩霞光,花蕊处金光隐现;另一朵花瓣深邃如墨玉,莲心处跳跃着一点幽绿的毒芒。两朵莲花气息迥异,却又和谐共生,散发着混沌初开般的造化气息。
山风吹过,那朵流淌七彩霞光的莲花微微摇曳。
一片边缘晕染着淡金光泽的**青翠莲瓣**,无声无息地脱离了花托。
它没有坠落,而是被山风温柔地托起,如同最轻盈的羽毛,在韩立和哪吒的视线中,悠悠然飘过棋盘,飘过无字石碑,朝着山下、朝着云雾缭绕的远方、朝着轮回深处那一道新生的、微弱却无比熟悉的魂魄波动方向…
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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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炊烟引莲踪!**
> 凡俗市集,孤女阿烟的炊饼担屉笼掀开,飘落的青翠莲瓣悄然融入雪白炊饼。
> 恶霸掀摊的瞬间,阿烟怀中的黑鳞符爆发毒雾,将凶徒化为石雕!
> 炊担底部,诛仙剑鞘剧烈震颤,通天教主残影嘶吼:“快逃!秃驴来了!”
> 屉笼白雾散尽,笼中静静躺着三枚翡翠般碧绿、散发混沌清香的炊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