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回鬼蛭水师,而是逆流北上,直奔金国首都汴京。
连续30多天颠簸,骨头架子都快被马车颠散了,好不容易到了金国的地盘。
碾过界碑的瞬间,像是穿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窗外,原本略显荒凉的景致陡然鲜活起来。官道平整宽阔,车马如织,带起的尘土都透着股忙而不乱的劲儿。道旁茶寮酒肆人声鼎沸,那喧嚣并非杂乱无章的吵闹,而是一种…有序的热烈,仿佛整个国家都上了发条,正轰隆隆地向前狂奔。
那股子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兴奋劲儿,隔着车帘都能糊我一脸。
(内心oS:这什么情况?金国全民中彩票了?这氛围,比双十一剁手现场还狂热!)
马车在一处颇为热闹的“悦来茶馆”旁停下加水。我掀开车帘一角,竖起了耳朵——这可不是我八卦,这是武林第一大情报组织——丐帮帮主的职业素养:战略性情报收集。
茶馆里,那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声若洪钟,讲的不是才子佳人,也不是神话志怪,而是新鲜出炉的“时事战报”!
“——话说咱们摄政王,亲率黑甲军,星夜驰援北境!那漠北鞑靼部,仗着马快弓强,想来打草谷?嘿!撞铁板上了!摄政王排兵布阵,那是运筹帷幄,决胜百里!三日!只用了三日!驱敌百里,斩首无算,夺回被掠牛羊牲畜数千头!真真是用兵如神,扬我国威啊!”
(内心oS:三日定漠北?黑甲军?就是上个月还在鬼蛭水师大杀四方的那群铁皮罐头?名字起得挺能唬人。不过效率是真高啊,堪比现代物流了。)
另一商人接口,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北边通路算是彻底稳了。咱们那批压着的货,总算能见天了。等西边那条道再打通…”
(内心oS:商路通了?怪不得跟打了鸡血一样。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这是要搞活边境贸易,拉动Gdp?有想法!不过,这话听着……感觉西边那边好像不太太平……)
这时,驿丞小跑着过来,躬身递上一个描金食盒,声音不高不低,透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黄姑娘,新蒸的豆沙包,您垫垫。”
我掰开豆包,红豆沙香甜的气息散开。脑子里自动调出金国疆域图——东起白山黑水(东北),西至戈壁边缘(西夏),南抵淮水(南宋),北接大漠(蒙古)。四战之地,强敌环伺。
(内心oS:这地盘,守好了是固若金汤,守不好就是四面漏风。杨总,压力不小啊。)
目光掠过窗外熙攘的人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明确的、对未来的笃信。这种精气神,装是装不出来的。
(内心oS:民心可用。手段不论,效果是实实在在的。这霸总,确实有两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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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质子”这名头,我这一路的生活质量,却活生生演绎成了“东三省VIp豪华深度游·官方指定尊享版”。
每到一个驿站,那待遇,堪比五星级酒店VIp通道。马车刚停稳,穿着整洁号衣的驿丞早就带着标准化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笑容,躬身候在车旁了。
“黄姑娘,一路辛苦。热水已备好,房间也已按规制收拾妥当,请您移步歇息。”
饮食方面,更是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发挥到了极致。根本不用我开口,到了饭点,描金食盒准时送达,菜品精致,绝不重样。房间永远洁净通风,被褥带着阳光曝晒后的蓬松感。案头清供的时令野花,墙角无声添换的银炭冰盆,所有细节都被无声打点妥帖。
(内心oS:伙食标准快赶上国宴了,服务团队训练有素,堪比现代海底捞管理体系,杨总您这是打算用糖衣炮弹把我腌入味呗?)
夜幕降临时,我靠在窗边看驿卒们沉默而高效地更换灯笼。火光在他们年轻的脸上跳动,映出一种被信念点亮的专注。
(内心oS:能把基层动员到这种程度…难怪一路捷报频传。)
然而,这份有序的热烈在接近汴京城门时,戛然而止。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低气压,瞬间取代了沿途的喧嚣与热烈。
城门洞开,守卫的官兵披着厚重的铁甲,手持闪着寒光的长刀,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对每一个进出的行人进行着近乎苛刻的盘查。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衣衫,直抵灵魂。
(内心oS:这安检级别,赶上机场反恐了!刚才一路不是还欢天喜地吗?怎么到首都门口,画风突变,跟演谍战似的?)
马车缓缓驶入城内。路上的行人,个个面色惶惶,步履匆匆,眼神躲闪,如同惊弓之鸟。他们不敢与官兵对视,甚至彼此之间也尽量避免眼神接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整个城市,弥漫着一种战战兢兢的惶恐。
(内心oS:外面热火朝天,里面倒是秋风扫落叶。唱的是哪出??简直像是从欢乐谷一秒切换到了寂静岭!)
就在我暗自嘀咕时,马车行经了着名的打卡地——菜市口。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混杂着无法散去的血腥气,毫无征兆地穿透车帘,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我的鼻腔和胃部。
(内心oS!yue——!这味道…生化武器吗?!)
我强忍着不适,下意识地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所及,心脏骤然紧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地面是狼藉的、尚未彻底清理的刑场痕迹:散落着断裂的、沾着暗红污渍的粗麻绳索;大片大片已经凝固发黑、几乎要渗透进石板缝隙里的深褐色血污,在惨淡的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还有一道道清晰可见、仿佛承载过极致痛苦与挣扎的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
视线不受控制地投向刑场中央那几座耸立的、仿佛带着血腥气的十字木架。
上面钉着三个模糊的、已经不成人形的东西。正处于凌迟的…最后阶段?其中最触目惊心的一个,后背的皮肤已被完全、精细地剥离,暴露出的猩红色肌肉纹理和白森森的、凸起的脊椎骨节,在惨白的烈日暴晒下,竟泛出一种诡异的、如同熟肉般的油润光泽。
成群的、肥硕的绿头苍蝇,嗡嗡嗡地盘旋着,如同发现了一片恐怖的“沃土”,贪婪地附着其上。更有甚者,一些白色的蛆虫,已经开始在肌肉的褶皱间蠕动、啃噬…
不远处,一长排被草席覆盖的轮廓,隐约可见人形。
空气中那股混合了死亡、腐烂、血腥和烈日焦灼的气味,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被迫路过此地的路人心头,也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内心oS!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放下车帘,靠在车壁上,心脏怦怦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分明是大型恐怖主义现场直播!是赤裸裸的、毫无遮掩的恐吓和示威!杨康…这家伙清理内乱,需要用这么狠绝、这么残酷的手段吗?!这是在立威,还是在…发泄你骨子里的暴戾?!)
我强忍着生理和心理的极度不适,定了定神,找了个机会,拉住带队押解我的那个士官,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单纯的好奇与不解:“这位军爷,我看这汴京城里,气氛跟以前不大一样啊?那菜市口…”
那士官脸色“唰”地就变了,警惕地四下看了看,仿佛怕隔墙有耳,这才压低嗓音,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与深入骨髓的恐惧,快速说道:“姑娘慎言!前些时日,摄政王离京了一段时间(华山论剑那几个月),反贼完颜洪熙的余党便趁机在京城作乱,想拥立他回朝,颠覆大局。摄政王回銮后,第一要务便是…彻底肃清这些叛逆。城内外的种种,皆源于此。摄政王…手段雷霆,不容置疑,意在震慑所有心怀不轨之徒。” 他话语末尾带着细微的颤音,显然心有余悸。
(内心oS:内部大清洗!怪不得气氛这么压抑得能拧出水来。杨康这家伙,对外重拳出击,对内也毫不手软,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半点不留情面。这掌控欲和执行力,霸总小说里的男主角都不敢这么写!)
好家伙,这一路,我从《希望的田野上》一路走过《人皮客栈》现场,堪称冰火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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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终于驶入了森严的皇宫。我还未从菜市口的视觉和嗅觉冲击中完全回过神,就被眼前的阵仗又给震了一下。
宫门之内,黑压压的一片!数十名穿着统一宫装的丫鬟、面容刻板的嬷嬷、低眉顺眼的宦官,如同复制粘贴出来的木偶,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动作整齐划一到令人心惊。
“恭迎王妃回宫——!”自带回声。
那阵仗感觉我应该立刻改名:钮祜禄*黄蓉。
一路行去,殿廊两侧陈列的东西,再次闪瞎了我的眼。
那真是…珠宝如山,衣饰如海。
点翠头面、翡翠镯子、珍珠项链、锦裙宫装、貂裘披风;还有各种白玉、青玉、墨玉雕成的玉器、玉簪、玉摆件……这些东西,就那么一件件、一排排地陈列着,密密麻麻,绵延了足足三条长廊!那数量,那规模,简直堪比义乌小商品市场搞年终大促批发!
(内心oS:嚯!这是把金国国库直接搬空了吧?想用金钱和物质腐蚀我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意志?做梦!姐是那种…哎,那个不是中国国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么?…!姐的革命意志力坚定!…别和我扯那些没用的!)
正在我被繁琐的接驾礼仪整得手足无措,尴尬的能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一座5A级景区的时候,一名主事内臣双手捧着一本装帧极其精美、封面用锦缎包裹的册子,恭恭敬敬地递到我面前。
“王妃,此乃《宫闱内规》,请您闲暇时翻阅,以便熟悉宫中起居行事。”
我接过来,随口问道:“摄政王…他现今在何处?”
主事内臣毕恭毕敬回道:“回王妃的话,摄政王目前正在西境,指导边境驻防事宜,预计需一月后方能回銮。”
(内心oS:!西境!一个月!太好了!霸总专心搞他的边疆国防事业去了!天赐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整整一个月,足够我把这偌大的后宫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翻个底朝天,找到我爹那个天机图谱,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之大吉!完美!计划通!)
好歹忍到这帮电灯泡子走了。我回到暂时安排给我的、同样奢华得不像话的寝殿,瘫在柔软的贵妃榻上,百无聊赖地翻开那本《宫闱内规》。
前面部分还算正常,无非是些言行举止、礼仪规范、对各等级宫人的应对之类,虽然繁琐,但也算意料之中。
然而,当我翻到册子后三分之一处时,我的面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那章节的标题,用极其端庄秀丽的楷书写着:《承恩录》。
(内心oS:承恩???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
再往下看,我差点直接把册子扔出去!
里面详细罗列了侍寝的一应流程、注意事项!从沐浴香薰、更衣梳妆,到进入寝殿的时辰、步态、言行,再到…(此处省略八百字不可描述的细节),图文并茂,细节详实到令人发指!甚至连几种不同的“侍寝方案”都给出了流程图和优缺点分析!
(内心oS:我勒个去!这是什么教育手册?!还有Sop标准化操作流程?!还带流程图和方案选择的?!这后宫综合办公室成天研究些什么黄色废料?!你们金国皇宫的人力资源部和流程优化部门是合并办公的吗?!)
我啪地合上册子,感觉脸颊有点发烫。
(内心oS:冷静!黄蓉你要冷静!这都是封建社会的糟粕!是压迫女性的工具!…不过那流程图画得倒是挺清晰的哈…呸呸呸!)
改天我非把这破手册,一把火烧了…不行,烧了太可惜,等我说的算的时候,改个名结集出版,书名就叫……《弄死皇上的一百种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