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却恍如隔日的过去:“有时候觉得,坐飞机来这里旅游,好像就是昨天的事。你帮我拍那些傻气的游客照,我们还计划着要去坐那个着名的观光缆车……结果,缆车没坐上,世界先没了。”
她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但很快被她压制下去。
“我没事。我醒过来了,也变强了。会替你,也替我自己,好好活下去,杀光那些该杀的怪物。”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石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没有更多的告别,她利落地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和山风中,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锋利、如同影子般的女战士。只是那背影,在苍茫山色中,隐约透着一丝难以抹去的孤寂。
当楚然回到主楼区域时,气氛已经相当热闹。食堂大厅被特意整理过,几张长桌拼在一起,上面摆着不算丰盛,却充满了心意的食物:蒸好的面饼,用变异植物根茎和少量肉干炖煮的浓汤,甚至还有一小盆用特殊方法保存、略显干瘪的水果。人们围坐在一起,虽然脸上仍有疲惫和对未来的忧虑,但此刻都努力展露着笑容,互相说着吉祥话,哪怕词句笨拙。
徐晓眼尖,看到楚然回来,立刻拉着木子迎了上去。木子还是那副活泼的样子,只是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历经磨难后的成熟,她和徐晓的姐妹情谊在末日中愈发深厚。
“楚然姐,你回来啦!快来,就等你了!”木子挽住楚然一边胳膊,徐晓则默契地走在另一边。
楚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挣脱,任由她们拉着自己来到主桌杜扬和刘唯栋旁边坐下。
杜扬看了楚然一眼,举起手中以水代酒的杯子(酒精是严格管控的物资),站了起来。大厅里渐渐安静下来。
“诸位,”杜扬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天,是旧历的除夕。我知道,很多人想起了再也回不去的家,想起了再也见不到的亲人朋友。这份痛苦和思念,我们每个人都一样。”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看到了许多泛红的眼眶。
“但是,我们还活着。我们坐在了这里,成为了彼此新的家人、战友。我们建立了‘天上人间’,我们击退了感染体,我们正在为了生存和未来而战!”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这顿饭,不仅是为了纪念过去,更是为了庆祝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为了祈愿我们能有下一个、下下个这样的‘团圆’!”
“所以,让我们以水代酒,”杜扬举起杯,“第一杯,敬逝者,愿他们安息,也愿他们的牺牲不被辜负!”
众人沉默举杯,一饮而尽,气氛庄重。
“第二杯,”杜扬再次倒满水,“敬生者,敬在座的每一位!敬我们的勇气、团结和绝不放弃的意志!愿我们来年,依旧能并肩作战,守护我们的家园!”
“敬家园!”刘唯栋大声附和,不少人也跟着喊了起来,气氛逐渐热烈。
“第三杯,”杜扬看向身边的徐晓、楚然、莉娜、田甜、艾琳娜、刘唯栋……目光所及,皆是值得信赖的伙伴,“敬未来!无论敌人多么强大,前路多么艰险,只要我们心在一处,力使一处,就一定能在这末日之中,杀出一条生路,为我们自己,也为所有值得守护的人,争取一个不一样的明天!”
“敬未来!”这一次,呼喊声更加响亮,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一丝对光明未来的渴望。
简单的仪式过后,大家开始用餐。虽然食物简陋,但气氛温馨。徐晓和木子小声聊着天,回忆着刚被杜扬和……方艳娜救回时的狼狈和惶恐,感慨着如今的变化,也唏嘘着方艳娜后来的背叛与凄惨结局(被兵痞侮辱后,是楚然亲自追踪并将其斩杀,清理了门户)。楚然安静地听着,偶尔嘴角微动,不知是嘲讽还是别的情绪。莉娜和田甜则和几个原风铃堡的年轻女孩坐在一起,好奇地听着她们讲述末日前和来到安全区后的各种趣事和糗事,发出轻轻的笑声。
杜扬和刘唯栋低声交谈着接下来的物资调配和防御重点,但眉宇间也带着一丝难得的松弛。
这一夜,没有烟花爆竹(那太危险),没有繁华盛宴,但在摇曳的烛光(安全区自制的动物油脂蜡烛)和彼此陪伴的身影中,“天上人间”安全区度过了一个简单、伤感却又充满力量的春节。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也是将所有人更加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温情纽带。
他们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残酷的斗争将继续。
但至少今夜,他们可以暂时放下肩头的重担,在回忆与希冀中,汲取继续前行的勇气。
因为,他们不再是孤独的个体,而是一个在末日废土上紧紧抱团、相互依存的“家”。
春节之夜的暖意与宁静,如同脆弱的水晶泡影,在次日黎明第一缕惨白光线刺破灰云时,便彻底碎裂。
尖锐凄厉的警报声,如同死神的唢呐,瞬间撕裂了“天上人间”安全区上空尚存的最后一丝祥和。了望塔上,负责警戒的战士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指向废弃农场方向。
杜扬几乎是和警报声同步冲出房间,徐晓紧随其后。两人快步登上主楼顶部的指挥平台,刘唯栋已经在那里,正用望远镜死死盯着远方,脸色铁青。
“什么情况?”杜扬沉声问道,体内阴阳玄灵气已然自行流转。
“尸潮!大规模的!从废弃农场方向来的!”刘唯栋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惊,“而且……和以前的散兵游勇完全不同!队列……有队列!前排是速度极快的猎杀者变种,中间混杂着喷吐者和骨盾卫士,空中……有飞行单位!最关键是,领头的几个……能量反应强得离谱!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甚至可能接近领主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