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只袭击营地的野狼在玩家和Npc的合力下被击毙,营地西侧暂时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几乎凝成了实质,混合着汗水、泥土和硝烟(燃烧木柴)的气息,令人作呕。幸存者们拄着武器,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来得及浮上心头,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压迫感,便如同乌云般从丛林边缘席卷而来。
沙沙沙——
密集而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的狼嚎,由远及近。阴影晃动,一个接一个灰黑色的矫健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林木间踱出。它们眼神凶戾,肌肉贲张,数量赫然有二十只左右!它们井然有序地分散开来,隐隐形成了对营地西侧的半包围态势,但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用那嗜血的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围墙后疲惫不堪的人们。
紧接着,那头银灰色、体型壮硕如小牛犊、带着几道狰狞旧疤的狼王,迈着优雅而危险的步伐,缓缓走出。它猩红的瞳孔扫过满地同类的尸体,鼻翼翕动,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怨毒的呜咽,但并没有失控,而是安静地走到一旁,蹲坐下来,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狼王是很愤怒的,本来它的子民有五十多只,这几波袭击现在被这群人类杀害了三十多只同胞,如果不是旁边的“强大同类”给他下了死命令,它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们全部咬死。
最后,那个如同噩梦源泉的墨绿色巨大身影,终于踏出了丛林阴影。
兽人斥候·道格。
它那接近三米的庞大身躯,仿佛一座移动的肌肉堡垒,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发出轻微的震颤。墨绿色的粗糙皮肤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虬结的肌肉块块隆起,充满了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感。那两颗如同弯刀般的黄褐色巨大獠牙,从上颚突出,上面还隐约残留着不知是哪个倒霉蛋的血肉碎末。它那双燃烧着残忍红色光芒的小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戏谑,如同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般,缓缓扫过整个营地。
它的目光,首先落在围墙外那横七竖八的十具狼尸上,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似乎同伴的死亡并未让它感到丝毫悲伤,反而更像是一种……有趣的点缀?
“哼,一群没用的废物,连这点弱小的抵抗都清理不掉,死了也是活该。”
说出这句话,狼王略有不满,但是兽人并没有当一回事。
随即,它的视线越过破损的拒马和简陋的木墙,精准地投向了围墙后方。它那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快速而挑剔地评估着营地内的战斗力。
付生,浑身泥土,脸色苍白,握剑的手还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气息不稳。不动如山,胸口、手臂多处挂彩,铁剑崩口,虽然站得笔直,但呼吸粗重。肝帝降临,胳膊上缠着染血的布条,脸上还带着战斗后的虚脱和愤怒。
土木魂·钢筋、动如雷霆、数据黑洞……每一个从丛林归来的老玩家,无一例外,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血迹斑斑,装备破损,精神与体力都消耗巨大。
而留守的雷顿、伯格等人,同样疲惫不堪,新添的伤口还在渗血。
那些新玩家,更是面无人色,握着粗糙武器的手都在发抖,眼中充满了恐惧。
更不用说那些被救回来的断后士兵,两个还能站着的也是摇摇欲坠,那名重伤员被抬回来后就被紧急送往艾布特那里,生死未卜,牧师魔力耗尽,几乎虚脱。
至于营地内的其他幸存者——老人、妇女、孩子等,更是蜷缩在相对安全的窝棚或新建的木屋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能透过缝隙惊恐地望着外面那如同魔神般的绿色身影。
道格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一秒,但那冰冷的审视感,却让所有人都感到脊背发寒。它甚至特意在那几个明显是孩童躲藏的方向多停留了一瞬,猩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对“弱小食物”的贪婪。
二十个不到有战斗力的,还全是伤兵残将。剩下的……哼,老弱病残,连当储备粮都嫌硌牙。看来之前高估他们了,驱赶他们是多此一举,直接碾碎或许更省事。不过……这样玩起来,似乎也别有一番趣味。
短短十几秒的沉默,对于营地内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兽人那毫不掩饰的评估目光,就像是在给待宰的羔羊称重,充满了极致的侮辱。
终于,道格似乎完成了它的“清点”。它那庞大的头颅微微昂起,用一种仿佛施舍般的、带着浓重喉音的、拗口却异常清晰的通用语开口了,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却又洪亮得足以让营地每一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
“弱小的虫子们……”
它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定下了充满蔑视的基调。
“看来,你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玩耍?”它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的狼尸和玩家们的伤口,语气中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为了对付我派来的这几只不成器的‘宠物’,就付出了这样的代价?真是……令人失望。”
它摇了摇头,那表情仿佛是在看一群努力表演却搞砸了的小丑。
“我,道格,黑石部落的斥候,给了你们一个证明自己不是纯粹废物的机会。你们……勉强算是抓住了。”它的目光再次扫过付生和那些从丛林归来的玩家,“能在我的狼崽子们爪下活着回来,还带回了几个半死不活的同类,这份……嗯……‘勇气’?或者说,‘运气’?值得我给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尊重’。”
它特意加重了“尊重”两个字,但那语气听起来比直接的辱骂更让人难受。
尊重?!把我们当猴耍,驱狼吞寨,害死同伴,这就是你的尊重?!
付生气的牙痒痒,其他玩家也气的瞪大了双眼。
(玩家内心:我呸!这绿皮怪说话怎么这么欠揍!老子真想上去给他一剑!)
“所以,”道格话锋一转,那戏谑的笑容变得更加浓郁,也更加冰冷,“我决定,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你们这些弱小的生命,得以延续的机会。”
它向前踏出一步,那巨大的脚掌落在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听清楚了,虫子们。”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明天,太阳落到那个山头的时候——”它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指向西边某个特定的山脊,“我会再次‘探访’你们这个……可怜的小窝。”
“届时,打开你们这破烂的围墙,放下你们那可笑的武器,所有人——包括你们这些稍微强壮点的虫子,还有那些躲在里面的老弱——全部跪伏在地,宣誓效忠于我,效忠于黑石部落,成为我们忠诚的……奴隶。”
“奴隶”两个字,它说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仿佛在赐予莫大恩典般的傲慢。
“这是你们唯一活下去的道路。”它环视全场,猩红的瞳孔中闪烁着残酷的光芒,“成为奴隶,你们至少还能呼吸,还能为我们部落开采矿石,锻造武器,甚至……在食物匮乏的时候,贡献出你们无用的血肉。”
这话语中的残忍意味,让不少新玩家和幸存者都吓得浑身发抖,一些妇女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当然,”道格似乎很享受这种恐惧的蔓延,它故意拉长了语调,“如果你们愚蠢地选择了拒绝……或者试图逃跑……”
它停顿了一下,让恐惧充分发酵,然后才用一种仿佛在陈述既定事实般的平淡语气,说出了最血腥的威胁:
“那么,明天这个时候,你们看到的,就不会只是区区十几具狼尸了。你们这个小小的营地,将会被彻底从这片土地上抹去。每一个人,无论老幼,都会成为我麾下狼群的食物,或者……被我亲手撕成碎片,用来装饰我的战利品墙。”
它伸出那布满利爪的巨手,做了一个缓慢而有力的撕扯动作,空气中仿佛都响起了布帛碎裂的幻听。
“不要怀疑我的决心,也不要质疑我的能力。”它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付生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一只稍微特别点的虫子的审视,“你们应该感到‘荣幸’,因为我的耐心和……‘仁慈’。”
“我们高贵的兽人,向来信守承诺。”它挺起那肌肉虬结的胸膛,语气中带着一种扭曲的“自豪”,“今天,因为你们那微不足道的‘勇敢’表现,我承诺不杀你们,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去思考,去挣扎,去享受这最后的、短暂的‘自由’。”
它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如同闷雷滚过般的笑声。
“好好珍惜这一天吧,虫子们。想一想,是卑微地活着,还是……壮烈地成为我功勋簿上的一串数字。”
说完,它不再给营地任何回应的机会——或许在它看来,弱者的回应根本不值得一听。它随意地挥了挥手。
狼王立刻站起身,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那二十多只包围营地的野狼,如同最训练有素的军队,立刻停止了低吼,安静而迅速地退回了道格的身后,融入丛林的阴影之中。
道格最后用那充满戏谑和残忍期待的目光,深深看了一眼付生和他身后那片伤痕累累的营地,仿佛要将他们绝望的表情刻印在脑海里。然后,它才转过身,迈着那沉重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不疾不徐地,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深处。
随着它和狼群的消失,那股令人窒息的庞大压迫感才缓缓散去。
但营地内外,却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兽人离开了,但它留下的最后通牒,那充满极致傲慢和残忍的选择题,却像最沉重的枷锁,套在了每一个人的脖子上,让他们喘不过气。
投降为奴,还是……全员死绝?
一天的时间。
绝望的气息,开始如同瘟疫般,在营地无声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