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豹的毒计与七杀魔君的阴影,如同两张无形的大网,几乎同时向着内忧外患的西岐笼罩而下。
朝歌暗中支持的边境骚扰虽不成气候,却如蚊蚋叮咬,令西岐难以安宁,牵扯着本就不足的精力。
而更致命的危机,却已随着一气仙马元那道隐匿的灰影,悄然潜入了西岐腹地。
马元不敢靠近西岐城,那里有让他心悸的秩序余晖,更有那位神秘莫测的“玄”文士存在(他虽不知其身份,但本能感到危险)。
他如同幽灵般在西岐周边的村落与山野间游荡,寻找着合适的“宿主”。
他需要找一个内心有强烈欲望或怨恨,且与西岐核心有所关联,最好还能有一定影响力的人。
最终,他锁定了一个目标——岐山脚下,一处负责为西岐军队驯养战马的村落里的马监,名唤敖莽。
这敖莽本是军中一低级军官,因性情急躁,曾触犯军纪被贬至此地负责养马。
他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怨气,认为自己怀才不遇,更对如今西岐严苛的军法与新推行的种种“规矩”感到不满,认为束缚了他的手脚。
此人最大的欲望,便是渴望权力,渴望重新获得认可,甚至幻想有朝一日能取代那些他看不惯的上官。
这一夜,敖莽又因琐事被上官斥责,心中愤懑,独自一人在马厩旁喝着闷酒。酒入愁肠,怨气更盛。
“什么狗屁法度!什么秩序!全是束缚人的东西!若按老子的法子,早就……”他醉眼朦胧地咒骂着。
就在他心神失守,怨念最盛之时,马元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悄然靠近。
他指尖那缕“元屠魔种”所化的暗红流光,无声无息地钻入了敖莽因醉酒和愤怒而毫无防备的眉心!
敖莽浑身猛地一颤,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洪流瞬间冲入脑海,随即而来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力量感”!
往日的憋屈、愤怒、欲望被无限放大,却又诡异地与一种冷酷的理智结合在一起。他眼中的醉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而危险的幽光。
“力量……这才是真正的力量……那些规矩,都该被打破……”敖莽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许多以往想不通的关节豁然开朗,而脑海中更是多出了许多阴损却有效的算计。
魔种,已然种下!它不会立刻控制敖莽的心神,而是会如同癌变般,潜移默化地扭曲他的认知,放大他的恶念,并赋予他一些源自魔道的、扰乱秩序的小手段,让他自发地去制造混乱,侵蚀西岐的根基。
与此同时,丞相府内,姜子牙的病情急转直下!
连日来的重伤与心力交瘁,加上四象凶煞阵残留煞气的隐性侵蚀,终于彻底爆发。
他高烧不退,神魂波动剧烈,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深度昏迷,口中不时呓语着“秩序”、“因果”、“封神”等词语。
所有医师都束手无策,言其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姬昌焦急万分,甚至在宗庙之前焚香祷告,祈求先祖庇佑。西岐上下,笼罩在一片悲观的阴云之中。
尚父若去,西岐的“法度之序”将失去最坚定的践行者与象征,人心势必动摇。
也就在姜子牙病势最为沉重,意识沉入无边黑暗之际,他灵台深处那缕秩序概念,与怀中的封神榜、手中的打神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
他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由无数规则线条与因果脉络构成的奇异空间。
在这里,他“看”到了西岐气运中那新生的、代表着“秩序”的淡金色光芒,正被丝丝缕缕的灰黑色劫气与一股隐晦的暗红色邪气所缠绕、侵蚀。
他也“看”到了那颗被种在敖莽体内的“元屠魔种”,如同一个恶毒的脓疮,正在不断散发着混乱的波纹。
“原来……外邪已入腠理……”姜子牙于这奇异的状态下明悟。西岐的危机,不仅在于外部的强敌与内部的动荡,更在于这种源自魔道、直接针对秩序本源的侵蚀!
他试图引动秩序之力去净化那魔种,却发现自己如同隔靴搔痒,力量难以企及。他的状态太差了,连维持自身意识清醒都已勉强。
就在他感到无力之际,那一直守护着他的秩序概念,引动着打神鞭的微光,缓缓勾勒出了一篇玄奥无比的符文——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一篇专注于 “内察”、“净化”、“固本”的玄功要诀雏形!
这并非东王公直接传授,而是基于姜子牙自身的根基、对秩序的理解以及此刻面临的问题,由秩序概念自行推衍而出的最适合他的法门!
《秩序养神篇》!
此篇功法,不修法力,不增神通,专于定中观想秩序之理,梳理自身因果业力,净化神魂杂质,稳固道基根本。
正适合他如今重伤濒死、需固本培元的状态,更是未来对抗魔气侵蚀、明心见性的无上法门。
姜子牙如获至宝,立刻摒弃杂念,依循着那符文指引,在这意识深处开始缓缓观想、运转。
虽然缓慢,但他能感觉到,自身那躁动欲散的神魂,正被一股温和而坚定的秩序力量缓缓抚平、凝聚,与外界的联系也变得清晰了一丝。
也就在姜子牙于生死边缘获得一线生机,开始修行《秩序养神篇》的同时,那被种下魔种的敖莽,开始了他制造混乱的第一步。
他利用魔种赋予的些许影响牲畜心神的邪术,以及自身对马匹习性的了解,悄然在几处关键的马群中散播恐慌与暴躁的情绪。
一夜之间,数处军马场马匹惊厥,互相践踏,死伤惨重,更有一队巡逻骑兵因坐骑突然发狂而坠马重伤。
此事虽不算巨大,却发生在西岐正值人心惶惶、丞相病危的敏感时刻,顿时引发了更多的猜测与恐慌。
流言再起,有人说这是上天警示,有人说这是新政触怒山精野怪,更有人暗中将矛头指向了卧病在床的姜子牙。
朝歌派出的细作与申公豹暗中联络的那些对西岐不满的势力,趁机大肆渲染,将此事与姜子牙的病情联系起来,鼓吹“法度无序,招致灾殃”。
西岐城内,那间“解惑书屋”中,“玄”文士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撰写的《安民策》刚刚完成。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军营中的骚动,也看到了丞相府内那一丝微弱却坚韧的秩序辉光正在艰难地抵抗着内外邪气的侵蚀。
“魔种已发,病势虽危,然生机已显。”他低声自语,“祸福相依,劫运相生。子牙,能否借此魔劫,真正将秩序之力化为己用,便看你自身的造化了。”
他并未出手清除那魔种,也未直接救治姜子牙。有些路,必须自己走通;有些劫,必须亲身度过。他能做的,便是在这浊浪滔天中,确保那艘舟楫不沉,并为其指引那迷雾中若隐若现的灯塔。
西岐的命运,姜子牙的道途,皆系于这内外交困、魔影暗藏的危急时刻。而真正的风暴,还远未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