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与太一那如同实质的意志扫过,虽未直接出手,却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东王公以及整个后土部落的心头。
那是来自洪荒巅峰存在的注视,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敌意。
东王公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进入了妖族必杀的名单前列。之前的仙庭旧怨,加上如今对巫族的实质性援助,以及那令人忌惮的“概念”手段,都让妖族将他视为了心腹大患。
压力,亦是动力。
在妖族皇者的注视下,东王公反而更加沉静下来。他加快了“秩序神轮”的炼制与布设,同时,他开始有意识地利用这些遍布巫族势力范围的“节点”,去做另一件事——窥探因果。
巫妖量劫,席卷天地,其本质是无穷因果的纠缠与爆发。每一场厮杀,每一个陨落的生灵,都在编织着一张庞大到覆盖整个洪荒的因果罗网。
东王公之前领悟的秩序、混乱、杀戮、毁灭等概念,更多是这场大劫的“现象”与“力量”,而推动这一切,串联这一切的,则是更深层次的——“因果”!
他盘坐于自己的山谷洞府,心神却通过那成千上万座秩序神轮,如同蛛网般蔓延出去,微弱地感应着那弥漫在天地间,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因果之线。
他看到,巫族战士与妖族士兵之间那血红色的、代表不死不休的杀戮因果;
他看到,不同祖巫部落之间,那土黄色、代表血脉与阵营联系的族群因果;
他看到,妖族内部,那金色与混沌色交织、代表统治与力量的权柄因果;
他甚至隐约看到,在那九天之上,三十三天之外,有几道淡漠超然、却又深深嵌入这张大网的紫色因果线,那是……圣人之因果!
窥探因果,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便可能被那庞大的因果业力反噬,轻则道基受损,重则身死道消。即便是大罗金仙,也不敢轻易深入窥探量劫核心的因果。
但东王公不同。他有“存在之基”碎片定住自身根本,有“根源”概念统御万法,更有“秩序”之力梳理那纷乱如麻的因果信息流。
他像一个最耐心的渔夫,小心翼翼地撒网,捕捉着那些游离的、相对容易解析的因果碎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缘起”、“关联”、“报应”等奥义。
【你以秩序神轮为节点,感知巫妖量劫因果网络,体悟缘起缘灭,关联报应,你领悟概念:因果!】
如同在黑暗的迷雾中,又点亮了一盏明灯!
一种关于“联系”、“必然”、“缘法”的玄奥感悟涌入心田。虽然只是初窥门径,却让他对整个洪荒世界的运行,有了一个更加立体、更加深刻的认知。
量劫不再仅仅是煞气和力量的碰撞,更是一张早已开始编织、如今正在收紧的因果巨网!
在他的太乙概念道果上,除了杀戮、毁灭道种之外,开始浮现出一些极其细微、近乎透明、却连接着其他所有概念符文的奇异丝线,这便是 “因果道种”的雏形!
凝聚因果道种的过程,远比之前艰难和缓慢。这涉及到了命运与规则的深层领域,即便有“根源”统御,也进展甚微。
但每凝聚一丝,东王公便感觉自身与这片天地的联系紧密了一分,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果”,有了更多基于“因”的推演能力。
他隐隐有种预感,当因果道种初步成型之时,或许他便能窥见一丝……属于他自己的,在这场量劫中的“命运轨迹”,乃至……“改变”它的可能!
就在东王公潜心感悟因果之际,巫妖之间的冲突,终于攀升到了顶峰。
不周山原址,那巨大的天地伤疤之处,煞气凝聚成了实质的乌云,终日不散,电闪雷鸣皆呈血色。
巫族十二部落的精锐,在各自祖巫的率领下,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气血连成一片,如同燃烧的洪荒大地,那冲天的战意与煞气,几乎要将天空都掀翻!
而九天之上,三十三天门户洞开,亿万妖兵妖将如同蝗虫过境,遮蔽了日月星辰。
周天星斗之力被强行引动,化作无数璀璨却充满杀机的光柱,笼罩而下。帝俊、太一高踞天庭,目光冰冷地俯视着下方的大地,东皇钟虚影在太一身后若隐若现,震荡诸天。
终战的气氛,压抑得让所有生灵都喘不过气来。即便是远在后方,通过秩序神轮感知到这一切的东王公,也感到一阵心悸。那汇聚的煞气与因果之浓烈,远超他之前经历的任何一场战斗。
这一日,后土祖巫的真身亲自来到了东王公的山谷之外。她的脸色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戚。
“东王公道友。”后土的声音依旧温润,却多了几分沉郁,“最终之战,已无可避免。此战,关乎族群存亡,天地秩序将迎来巨变。”
东王公走出洞府,看着这位心怀慈悲的祖巫,沉声道:“祖巫之意是?”
“吾等十二祖巫,已决议布下“都天神煞大阵”,召唤父神真身,与妖族决一死战!”后土的话语中带着决绝,“然妖族有周天星斗大阵,威力同样毁天灭地。此战结果,难料。”
都天神煞大阵,召唤盘古真身!
东王公心神震动,这便是巫族最终的底牌!
“道友之道,玄奇非凡,或能于此战中,窥得无上机缘,亦可能……身死道消。”后土目光复杂地看着东王公,“吾此来,是想问道友,可愿随我等,共赴此战?若愿,吾等愿以一道“盘古殿烙印”为酬,此烙印蕴含父神开天辟地的一丝道韵,对道友领悟‘根源’之道,或有裨益。”
盘古殿烙印,这比之前的不周山残脉本源更加珍贵,直指洪荒世界诞生的最初根源!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也是一个巨大的危险。置身于都天神煞大阵与周天星斗大阵的对决中心,那将是概念之力最狂暴、最混乱、也最浓郁的地方。机遇无限,但危险也同样无限,即便是他,也不敢说一定能全身而退。
东王公沉默了片刻,他能感受到后土话语中的真诚,也明白这或许是巫族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同时,他元神深处那枚尚未成型的因果道种,也在微微跳动,似乎预示着什么。
他抬头,望向那不周山原址上空,那仿佛要压垮天地的煞气乌云,以及那隐现的、由无数星辰之力构成的巨大阵图轮廓。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炽热。
那里,有他最需要的“养分”——最极致的杀戮、毁灭、混乱,乃至……可能触及的,开天辟地的“根源”奥秘!
“贫道,愿往。”
他没有丝毫犹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本就是他的道!
后土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也不多言,屈指一弹,一道古朴、苍凉、蕴含着无上力量意蕴的烙印,飞入东王公的眉心,融入他的概念道果之中。
刹那间,东王公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太古的、开天辟地的怒吼!他的“根源”概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活跃起来,对世界本质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三日后,不周山原址,决死一战!”后土留下这句话,身影缓缓消散。
东王公抚摸着眉心那微热的烙印,感受着道果内蠢蠢欲动的各种概念力量,尤其是那新生的因果道种,正与那冥冥中巨大的劫运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他知道,决定洪荒未来格局,也决定他自身道途的关键一战,即将到来。
他盘膝坐下,开始调整状态,将自身精气神提升到最巅峰。
他要以最佳的状态,去迎接这场毁灭与新生的盛宴,去汲取那最终极的概念之力,去窥探那缠绕在自身与这方天地之上的……因果宿命!
终战前夜,风暴将至。而东王公,已准备好乘风而起,于那毁灭的漩涡中心,攫取属于他的……混元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