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的吴三桂听见宋柏的喊话，气得牙根都痒，伸手就抓过身边亲兵的弓箭，弓弦拉得满圆就要往下射。
亲信家丁见状赶紧扑上来按住他的胳膊：“将军！万万不可！咱们现在本就说不清，一动手就坐实了‘通敌’的罪名，毛承克那边正好顺理成章攻城！”
吴三桂狠狠把弓箭摔在城砖上，碎片溅了一地。
他探着身子对着城下骂：“宋柏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子守锦州这些年，杀的鞑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会通敌？
分明是你们东江军想抢锦州，故意伪造书信栽赃！有种你就攻城，老子让你有来无回！”
话虽硬气，他心里却虚得发慌。
宋柏也不跟他废话，挥手让士兵抬上来几具盖着麻布的尸体，一把扯掉麻布，尸体上披着后金的盔甲，他又一把从亲兵手里接过几枚腰牌冲着城头叫道：
“这就是你说的栽赃？这些鞑子在锦州城外劫掠，身上带着你的腰牌，你还想狡辩？”
城头上的士兵们伸长脖子一看，顿时炸开了锅。
有几个老兵原本就对吴三桂弃兵不顾的事心存不满，此刻更是交头接耳，手里的刀都松了几分。
吴三桂气的牙咬咬声，这么明显的栽赃，东江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具鞑子尸体，就说是拿了他的令牌在锦州外围烧杀抢掠。
关键是还有人信！
不明真相的士兵和百姓才是大多数，他们分辨是非的能力本就是通过道听途说而来！
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并不重要，他们更愿意相信能够煽动他们情绪的所谓“真相”！
眼看着城头上守军陷入了怀疑之中，吴三桂急了！
他踮着脚对着士兵们喊：“弟兄们别信他！那腰牌是假的！毛承克就是想骗咱们开城，等咱们守住城，朝廷定会赏白银、分良田！”
可这话没几个人听。
接下来三天，宋柏没攻城，只是带着突骑营在城外绕圈，时不时往城里射几封劝降信。
信上写着 “吴三桂已私通皇太极，等后金援军一到就献城，识相的赶紧投降，东江军保你们性命”。
锦州城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不久后便有开小差的士兵偷偷从城墙缝里溜出去，跑到东江军那边投降。
并且这种现象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普遍！
吴三桂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把家底都掏了出来。
他让小妾们捧着银子上城头，当场分给守城的士兵：“我吴三桂对天发誓，若有半点通敌之心，就让我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在他的努力之下，总算稳住了些人，可他心里清楚，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锦州迟早要破。
就在他快撑不住的时候，城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是东江军的马蹄声，是后金骑兵的！
吴三桂趴在城头一看，远处尘土飞扬，一面面黑色的大旗在风里飘着，正是阿济格的队伍。
后金军没到时，他又盼着人家快点来。
现在阿济格带着后金骑兵来了，吴三桂却笑不出来，他扶着城墙的手微微发抖，内心里无比纠结：
一边是“汉奸” 的骂名；一边是破城的危机、士兵的离散，还有东江军的栽脏。
这时他想起崇祯削他总兵衔时的冷漠，想起毛承克步步紧逼的算计，想起这几天城头上士兵们怀疑的眼神，要是不投靠后金，阿济格会不会帮他？
就算帮了，等打退东江军，崇祯会不会饶过他？
可要是投靠了，他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连祖坟都要被人刨了。
“将军！快开城门啊！让援军进来！” 他的亲信下属在一旁急得直跺脚，眼看着东江军的突骑营已经开始往后撤，要是等阿济格改变主意，锦州就真的没救了。
吴三桂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城下的后金骑兵，又看向城里，百姓们躲在门缝后偷偷张望，眼神里满是恐惧；
城头上的士兵们盯着他，人人神情闪烁，也不知道他们是愿意投靠鞑子还是不愿意。
吴三桂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了。
现在形势就是这样，他只有二选一的分，投还是不投？
他感觉自己即将做出的决定比杀了他还难受，简直就是横竖都要死的那种感觉。
在万般无奈和纠结中他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开西门！” 吴三桂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让阿济格的人进来，但告诉他们，不许在城里抢掠，不许伤害百姓！”
亲信连忙下去传令，城门 “嘎吱嘎吱” 地打开，阿济格带着几骑亲兵率先冲了进来。
他勒住马缰，上下打量着吴三桂，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吴将军，怎么？现在知道求我了？早跟汗王合作，哪用得着这么狼狈？”
吴三桂握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却还是强压下怒火，躬身道：“多谢将军驰援，锦州百姓感激不尽。只是东江军还在城外，还请将军助我退敌。”
“退敌？” 阿济格冷笑一声，翻身下马，拍了拍吴三桂的肩膀，“吴将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汗王说了，只要你愿意归顺大金，锦州还是你的，将来拿下辽东，还封你为‘平辽王’。要是你不愿意……哼哼！”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城头上的士兵，“那我这两千骑兵，可就不是来帮你退敌的了，毕竟，汗王可不想帮一个‘大明忠臣’。”
吴三桂心里一沉，他知道阿济格这是在逼他表态。
这时城头上的士兵们见到后金军进城，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吴三桂。
有几个老兵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悄悄往后退了退。
“将军！不能降啊！咱们是大明的兵，怎么能投靠鞑子！” 有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喊道，声音里满是急切。
可他刚说完，就被阿济格身后的亲兵一箭射倒，鲜血溅在城砖上，格外刺眼。
阿济格冷冷道：“敢拦着吴将军归顺大金的，就是这个下场！”
城头上瞬间安静下来，士兵们吓得不敢作声，看向吴三桂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恐惧。
吴三桂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最后一点犹豫也没了，他知道，阿济格这是在断他的退路，就算他现在不想降，也由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