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反应比温眠预期的更为猛烈。
第三天晚上,她接到陆深助理的紧急电话,立刻驱车赶往宅邸。踏入卧室时,眼前的景象令她心惊——陆深蜷缩在房间角落,双手紧抓头发,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床头柜上的水杯被打翻,药片散落一地,显然是他拒绝服药的抗争痕迹。
“从今天下午开始,”助理低声告诉温眠,“他时而清醒,时而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有时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谁。”
温眠示意助理离开,轻轻关上房门。她慢慢走近那个颤抖的身影,不确定此刻占据这具躯体的是陆深,夜,还是别的什么。
“走开。”声音嘶哑,充满痛苦。
“我是温眠。”她保持距离,声音平稳,“告诉我,现在是谁在说话?”
一阵剧烈的颤抖掠过他的身体:“谁都不是...每个人...我不知道...”
温眠的心沉了下去。人格混淆是戒断反应中最危险的症状之一,表明患者的自我感知正在瓦解。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医疗包,准备了一剂温和的镇静剂:“我需要给你注射这个,它会帮助减轻痛苦。”
他突然抬头,眼中闪过熟悉的锐利——是夜。
“更多的药物?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案?”夜的嘲讽中带着虚弱,“用一种药替代另一种?”
“这只是为了帮你度过最困难的阶段。”温眠耐心解释,“戒断反应不会持续太久,但我们需要控制最危险的症状。”
夜盯着她手中的注射器,突然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你知道为什么我给他那张素描吗?”
温眠停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们分裂的开始。”夜的声音异常平静,“那天,你离开后,他完全封闭了自己。他创造了我,把所有无法承受的痛苦都交给了我。而现在...界限正在模糊。”
他伸出手臂,默许了注射。温眠迅速完成注射,然后在他身边坐下,等待药物起效。
“给我讲讲那天的事,”她轻声说,“我离开之后。”
夜的呼吸逐渐平稳,眼神变得遥远:“他哭了整整一夜。然后第二天早晨,他醒来时就像变了个人——冷静,克制,不再提及你。起初我以为他只是接受了现实,后来才意识到,他把我创造出来承载那份痛苦。”
温眠感到一阵心痛:“所以你一直记得一切。”
“我记得一切他选择忘记的。”夜闭上眼睛,“包括车祸的真相。”
“真相是什么?”温眠屏住呼吸。
但药物已经开始起作用。夜的眼神涣散,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喃喃道:“问陆深...问他为什么害怕雨天...”
当晚,温眠留在宅邸照看陆深。助理为她准备了隔壁的房间,但她选择守在陆深床边,观察他的每一个反应。
凌晨三点左右,陆深开始剧烈挣扎,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温眠打开床头灯,握住他的手,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陆深,醒醒。你在做梦。”
他猛然惊醒,眼中充满未散的恐惧。看到温眠,他愣了片刻,然后紧紧抱住她,像一个受惊的孩子。
“他们在追我...”他喘息着说,“两束车灯...一直追着我...”
温眠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没有人追你,陆深。你安全了。”
几分钟后,陆深似乎恢复了部分意识,尴尬地松开了她:“抱歉,我失态了。”
“噩梦是戒断的正常反应。”温眠递给他一杯水,“你想谈谈梦境吗?”
陆深小口喝水,手指依然轻微颤抖:“总是同样的梦。雨夜,车灯,然后...空白。就像我的记忆在最重要的一刻切断了。”
温眠想起夜的话:“你害怕雨天,是吗?”